火锅、少年、白娃娃

“嘶……”

绍逍退了几步，刚要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绍爷你在这啊！唐僧今天请我们吃火锅！快走！”李彬说罢就抓起绍逍开始跑。

跑了一段终于快到校门口了，这人又突然停下，路灯下的傻大个突然转身，“哦对，你不能跑。”

“你也知道啊。”绍逍直接往他脑门上招呼。

李彬一边躲着一边“咯咯”地笑了几声，突然低下头：“绍爷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别揍我。”

“知道我会揍你，就别说了。”绍逍乐道，“进球队的事情你不如和张琛说去，我没意见。”

“对哦。”木头终究是木头，一瞬间就乐起来了，“他现在揍不到我！哦对，齐黑和我一起去了。”

“挺好的，有个照应，也算是圆了他的梦了。”绍逍边走边拍了拍这个大块头的肩膀。

“嘿嘿，那绍爷你……”

“再说。”绍逍走见门口那一堆人，他目光落下一个身影，“吃饭去，饿死了。”

“没想到你也愿意来啊。”绍逍在乌谙身边坐下，又想起梦里那段，心虚地稍微挪了挪位置。

昏暗灯光下的男生侧头，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看傻子的眼神。他淡淡开口：“唐老师让我来的。”

“就这几个套餐吧，给那桌男孩子们多上点肉昂。”教导主任姜关公笑着起身。走到绍逍身边，敲了敲绍逍的头，“又欺负新同学呢。”

“天地良心，刚刚饮料都是我给他带过来的。”绍逍笑道，把殷勤地把乌谙面前的可乐拉开盖子。才看到男生面前的一碟纯醋一碟纯海鲜酱。手手顿了顿。

姜关公笑起来：“油嘴滑舌，乌谙你可别憋着，这小子你要是过分了，打他都行，他爸当初也这么和我说的别怕当兵的抗揍。”

乌谙浅浅笑了几声：“好。”

绍逍目光停在这张假笑的脸上，果然体育馆那边是真的开心了。莫名的满足感up up！

见姜关公褪去平日学校里管纪律的严厉凶狠，一下子一半的男生拥了过去打乐，一桌又一桌的其乐融融，欢笑声和火锅的雾气溢满在整个包间里。

可唯独那个角落里，有一个孤单的影子在一言不发地应付完老师之后隔绝了世界。

绍逍坐回位置，夹了一片肉在自己特制的碟子里，若有若无道：“你从头吃到尾，没看出来这么能吃啊。”

“……”乌谙嚼着嘴里的肉丸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绍逍也识趣，坐在那陪他吃了起来，还时不时地提醒乌谙该吃哪些了，捞出那些在煮就硌牙的东西。

很快他就发现乌谙应该是很少吃火锅聚餐的一类人，毛肚都是直接扔锅里煮，随缘捞起来吃。于是开始半自言自语地教学起来。

身旁的人若有若无地听着。朦胧的灯光下，两只手在雾气里转动，烟雾随着动作舞蹈，像是他们的青春的悸动，在这夜里无限悦动。

“要不要试试我调的酱料？这碟我还没动过。”绍逍推了一碟过去，“试试看？”

“谢谢。”乌谙没拒绝，他冷冷开口，却引来对方一阵浅笑。

在昏暗的灯光下，阴影切下的脸更加俊气，乌谙开始能明白为什么叫刘妍妍的女生这么为他着迷，真的很帅很阳光。也能懂这人为什么能和这么多人聊的起来，换正常人，老早不会和自己坐一起了。

“别客气，是同桌了。不过我挺爱听的。”他没管绍逍的话，夹了一片肥牛蘸碟，刚放进嘴里。

很新奇的味道，爬上舌尖的是各种调料的味道，酸、鲜、咸冲在口腔里。没想象中这么怪。只是……蒜味有点重。

“咳咳……咳。”乌谙咳嗽起来。绍逍以为是呛到了，立马伸手想要去拍拍少年的背，却被乌谙一手重重拍开。

后者一愣。乌谙扭头，没说话，那双眼睛直直的望着绍逍。他看不清绍逍的表情，突然闪过一丝心慌，想解释自己刚刚不是故意这么用力的，可又觉得没必要。

只见绍逍迟疑了一会扭头起身。

……

乌谙也不再表示什么，他淡淡扭回头，变回了之前那样，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只是这次，好像真的饱了，不是很想吃了。

他望着火锅发呆，沸腾的汤底翻起一阵又一阵。

【咕嘟咕嘟。】渐渐的冒起泡来，新生的泡球在接触到空气的不久后，碎成千点，重重坠回“深不见底”的锅中。

乌谙移开目光，他轻咳着，嘴里的蒜味越来越让自己难受。

【咚。】一杯水放在面前，紧接着又有一碟调料放下。

“喝点水吧，这盘没放辣椒，没想到这么点辣你都受不了。”绍逍歉意地笑了笑，立马去捞里面快烂的土豆。

原来是去拿水了。

乌谙抬头，扫了一眼正在调火锅温度的绍逍，嘴角勾了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片刻后他低声道：“刚刚抱歉，我不喜欢陌生人碰我。”

“给你夹菜了这么久，你竟然当我是陌生人，真让人难过。”绍逍开玩笑道，“猜到了，发现我要是不爽应该直接招呼上来了。”

乌谙不语，他拿着杯子继续道：“我不是怕辣，只是吃不惯蒜味。”

“？”绍逍一笑，“那给你再换一碟？”

“不用，饱了。”乌谙靠上沙发。

绍逍坐回来侧头：“看不出来挺能吃的。”他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碟子，齐黑他们在主桌那边聊起来之后就没回来过，这一小桌上就只有自己和乌谙在吃，两人一起干完了一整个部队火锅套餐外加几碟肉。

“嗝。”突然身边传来一声轻叫。接着射来绍逍的灼灼目光。

“再给你续杯水？”绍逍笑着喝了口可乐，也靠到沙发上，仰头。

像镜子一样的古铜色天花板映下自己和乌谙两个人，在这个暖暖的气氛里，不由得让人有点晕乎乎犯困的感觉。

身边的人也是，可能因为吃饱了，有点困，两人一起抬头看着天花板的彼此，不知道谁先磕上了眼。再睁眼就是一堆人的手机。

“有病？”绍逍开口，他第一时间侧头，却发现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别看了，人家去厕所了。你俩挺行啊，吃独食吃完直接睡了是吧。”乔倩装着凶狠的模样，旁边的唐僧和姜关公“咯咯咯”笑个不停，一看就知道喝了点酒。

“我已经拍下你俩的罪证了。”李彬恶狠狠道。

绍逍耸肩，回念一想：“他的也有？”

“你俩贴在一起，能不拍到？”姜关公满意的笑起来，“老师们还有点事，得回去了，你们适可而止点知道吗，乔倩，门禁前全给送回去知道吗。交给你了。”

“这回我付钱，知道不。”唐僧摇摇摆摆地挪了下去，姜关公叮嘱了几句之后也马上追了下去，抢着买单。

最后的聚餐也在一群人的吵闹中渐渐退潮而去。女生先一步打车回去，而精打细算的男生们......自然是选择坐最后一班大巴回去。

在三人的商议之下，他们找到了最近的车站点。这一路上看得出乌谙很困，一路上低着头，像个地缚灵一般跟在队伍的后面，一言不发。总算是到了车站，可天公不作美，黑蒙蒙的天上飘起了雨。

“草，还有十分钟分钟，车就到了，我们得在对面上车。”齐黑拿着手机，众人看着这宽宽的马路，要是没伞过去身上得湿一片。雨滴像是嘲笑他们一般，直直坠在乌谙领子里。冷得男生一个激灵，往边上一跳，踩在了绍逍的鞋子上。

“？见鬼了？”绍逍打趣道。

“没。抱歉。”乌谙看着那双黑白的鞋子上印上了一个大黑脚印，继续道：“我帮你洗。”

绍逍没说啥，他低头才发现这人头顶的发丝上沾了不少水珠，十有八九想到了为什么。耸了耸肩，“今天打球没少被踩，没事。你头上有水。”

“？”乌谙抬头，立马滑下一颗近领子里，冷的他一颤。

“别动。”绍逍缩手，准备拿袖子去擦。 突然，一声尖叫打断了两人的拉距战，李彬大叫：“天才啊绍爷！我们拿外套顶过去！”说罢脱下外套盖自己头上。

“对哦，保护头发要紧！”其他人一一效仿，“只要我跑得快，雨滴就追不上我。”

绍逍见乌谙一脸不愿让自己碰也就死了心，他笑骂回去：“你们结婚啊。”

“说的对，小娘子和我一起上花轿吧。”齐黑转身对着李彬柔柔说道。后者有模有样的拉起衣角娇羞地笑起来，欲情故纵起来。 于是这俩人就在一群男生的演戏中在雨里作妖起来，一口一个“娘子”的蹦到了对面。

绍逍也脱下外套，他凑到乌谙身边：“娘子，就我俩了，要不合作一下？”

乌谙给了他一个白眼，准备抬步走。 “你就这么对待这双鞋的主人吗呜呜呜，他要哭了。”绍逍玩笑道，“我也不想和他们一样背后湿掉。要不我们一件挡头顶一件挡背后？”

刚抬脚的乌谙又回来：“娘子，请。”

？

他刚刚叫了我什么？？？

江南夜雨，豆大的雨滴敲在两件异色的校服上面，校服下面的两个少年迎着那抹微光，踩起地上一坑又一坑的星辰，迈向远处。白色的球鞋缠绵着小雨，落在岁月的大书上。

“靠，你俩买一送一啊。”齐黑在车上抖着自己湿了的外套，“为什么我们学校的校服没有二中大的防水呢。”

“傻子，因为是冬季校服。”绍逍上车。二中的校服春夏秋冬的版型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布料和反光带的改变。

“聪明啊。”一个男生夸到，“早知道娘子我们也这样了，湿的面积还小点。 ”

“快点，坐好了，要开车了。”司机大叔催促道，“怎么湿成这样，你们在那边喊喊我掉个头就好了，一会感冒了就不好了。”

“嘿嘿，谢谢叔，没事，我们身子骨倍棒。”李彬笑道。

司机大叔可不这么觉得，毅然决然打了点暖气：“你看最后上来的那个白娃娃，都冻得没血色了。”

？

众人纷纷看向最后上来的两位，绍逍悠闲地给某个惨白的人递外套。

“要不脱了外套换我的运动衣，反正我里面还有一件。”绍逍看向众人的目光，

“怎么了？”

“乌谙冷吗？”李彬还是李彬。

立马对上乌谙的黑脸，他张口：“这是我的肤色。”

拿过绍逍的外套，盖上头一低眼睛就死死地闭上了。

这一路，前排的男生和司机大叔聊得不要太起劲。从学校聊到家庭，从家庭聊到好几年后的工作，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对未来充满着幻想。身侧的男生头抵在前面的椅背上，似乎睡得很香，只是这摇摆绍逍是真怕他直接磕到玻璃上。

【啪！】

乌谙拍开那只已经贴在脸上的手：“别碰我。”

“好好好。”绍逍不恼。反倒是觉得怪好玩的，这反应速度是真的快，连温度都没感觉到就被打开了。

“挺费手的。”他自言自语道。

.......

片刻后又轻轻的响起一句：“你也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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