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蒙蒙的天,似随时要下雨一般,凌皓忙送了女孩回家,站在门外三四米,礼貌的看着她走进门关上后,跑进了隔壁的小别野。
刚进门没多久,凌皓还坐在门口脱着鞋,就听见了母亲叫他,“皓儿,你过来一下。”
凌皓将书包轻靠在沙发上,在母亲对面端正的坐下。凌皓从小就是学校模范,五好学生,大小礼仪奖项都拿过,也就是那种老师眼中的“乖乖学生”,女生眼中的温柔男神。
瞧见母亲的面容略显憔悴,凌皓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母亲淡淡的看了凌皓一会,开口道:“皓儿,你父亲,只剩两个月的时间了...”
父亲得的胃癌。从开始的呕吐,胃炎到后来的胃痉挛,胃穿孔,因为家族遗传和没有重视,最后还是染上了胃癌。父亲是不愿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加上生意上的应酬,最终落下了这么个病根。
得知这个消息时,母亲当场晕厥过去,面对父亲时,没有说责怪的话,相对无言。凌皓知道,父亲是在愧疚,而母亲,是在担心。虽然结果已定,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凌皓还是撼了一撼。他闭眼,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看向母亲,她面色苍白,动了动唇:
“皓儿,我们决定,在你爸这最后的时间,带着你爷爷奶奶一起,回法国去。”
凌皓听到母亲说出的话时,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们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走。
我们知道你舍不得,来这边定居也有两三年了,但是我们终归是要回法国去的,只不过时间早了一些,但在你爸最后的时间里,我还是希望你能陪陪他,好吗?”凌皓母亲几乎是颤抖的说出这话的,生怕他不答应,虽然凌皓平时都一副很听话很乖的样子,但做母亲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性子里比谁都倔。
凌皓是法国华裔,妈妈是法国人,爸爸是中国人,所以入了华裔。三年前从法国来到中国,本来是打算在这生活一段时间再回去的,谁知出了这档子事。
凌皓沉默了会,起身提着书包上了二楼,关上房间门前又听见母亲喊:“皓皓!”
他将书包甩到椅子上,整个人仰面倒在床上。要去法国啊...凌皓将一只手臂压在眉骨,静默了一会,翻了个身。脑袋里全是张扬那个家伙,如果他知道我要去法国会不会伤心......对了,过几天是他生日。
凌皓顿然起身,拿出一张信纸,再用笔架上的钢笔蘸了蘸墨,正襟危坐的写下了“张扬”二字,娟秀而大气的字体,凌皓看着那字,突然笑了,好一会止住后,再继续往下写......
第二天早上,凌皓下楼时,看见母亲正煮好早饭叫他来吃,宛如昨天一切都没发生般,凌皓也就没说什么乖乖的吃完,提着保温桶,去隔壁等女孩出门,再一起离开。
女孩名叫温若澜,因为跟凌皓家住的近,并熟稔些,最近一起上下学是因为温若澜的父亲同凌皓的父亲是一间病房的,两家隔壁,母亲又是如姐妹花一般,凌皓便听从顺便将温若澜照顾上了。凌皓对温若澜没什么感觉,觉得照顾她是应该的,而温若澜也只是把凌皓当成了哥哥一样的存在,依赖着他的好。
到医院后,凌皓将母亲准备好的粥盛出来端给父亲,他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混浊的眼神。凌皓明白,父亲只是想用最后的时间陪陪母亲,不愿在医院耗尽余生。
而后几天,凌皓都在为这事苦恼,上课听课,下课便盯着窗外发呆,放学便等温若澜从隔壁班出来找他再一起走,忽视了张扬。班上的同学都开始有点冒绯闻,张扬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就在张扬生日的前一天,父亲出院了,在家收拾,准备第二天的离开。凌皓找到父母,郑重而简短的宣布:“我不回法国,我愿意一个人留在这边。”
“不行,你一个初中生,留在这边叫我们怎么放心!”母亲想都没想直接反驳。
凌皓也没说什么,直接上楼,回房间后锁门。徒留父母在楼下暗自神伤。
凌皓走到书桌前,打开精致包裹的红色礼盒,摸了摸里面的手链,银白色的手链,很简单的环扣样式,但在无数小环中还夹了个锁,很精致的小锁。凌皓又摸了摸自己的项链,笑道:我真是疯了。
那天阳光明媚,天气真好,凌皓吃完饭后就收拾,一个早上,父母也没说允不允许的话,透过神色看出更多的是担忧。凌皓抿了抿唇,还是像往常一样出了门。
等到了学校后,一直往张扬的位置上瞄,直至要上课了,张扬才和一群同学前呼后拥的走了进来。凌皓看向墙壁的挂钟,余光瞄了瞄张扬。
哎,看来只能等到放学了。
中午放学后,留宿生回宿舍,走读生则陆陆续续出了校门。温若澜又来找凌皓,凌皓将书包丢在座位上,等下回来取。出于礼貌,凌皓便亲自送她下楼,并告诉她父亲出院的事情,今天是不能陪她离开了。温若澜也没说什么,告别后走了。
凌皓还在想,张扬应该没走吧。结果一抬头,便发现张扬就靠在护墙上看着他。心里一喜,便快速跑上楼梯,在见到张扬前收拾好了表情,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了,一脸淡定地看着他:“还没走?”
张扬本来想提醒他书包还在教室,但最近气不打一处来,凌皓总跟温若澜走那么近还不搭理他,好多次张扬都看到凌皓在发呆,过去喊了两三声都没用,又听到凌皓和温若澜是邻居,父母也很好,加上流言蜚语满天飞的,现在看凌皓这淡淡的表情,他就觉得凌皓是在赶他走。脸便阴了下来:“凌皓,今天我生日。”
“生日快乐。”转身便进了教室取书包,“张扬,你先别走。”
张扬便不耐烦的待在原地,一手拎书包,一手插裤袋。凌皓出来后,便让他将插裤袋的手伸出来,并让他闭上眼。在凌皓手抚上来的瞬间,张扬便什么脾气都没有了,闭上眼只能感觉到凌皓冰凉的指尖的手腕上留下一阵阵火辣辣的温度。
凌皓这手链是利用空余时间,跑了好几条街,找了好几天才找到能做出这种样式的首饰店。但他不愿意说的这么刻意,便在戴手链的过程中说:“这是我和温若澜回家时顺道买的,做工不算很精美...”
本来不提还好,一提张扬的火气又上来了“戴好没有。”
“嗯,好了。”凌皓顿了下又说“生日快乐!”凌皓前几天写的信封此时正被他反手藏在背后与书包的夹缝中,想着什么时候给张扬。
张扬举起手看了几下,便说:“这真是小女生的玩意,温若澜应该很喜欢吧。”
凌皓顿时便觉得他误会了什么,正想开口。张扬又说:“凌皓,这不会是她不好接受,你就随意找了个东西给我做生日礼物吧。呵呵,也对,你可能都不知道我今天生日。”想到凌皓对温若澜绅士的温柔,温若澜对上凌皓眼睛里点点笑意,张扬便越发生气:“凌皓,你们郎才女貌,近水楼台就不要再掺杂恶心别人了好吗。”说完他又顿了顿,转头看向凌皓:“凌皓,我喜欢女生。”
听到这最后一句,凌皓都不愿再解释什么,抬起头迎上张扬的目光,那天的太阳很大,很刺眼,凌皓已经看不清张扬的表情,只感觉眼睛里有什么要喷涌而出,最后用夹着泪光的双眼眯起来笑道:“嗯,我知道了。”
便转身顺速下楼,头也不回的,留张扬一人愣愣的站在教学楼上,凌皓不知道,张扬那时候后的心就如被揪着一般的痛,窒息一般。
路过垃圾桶,凌皓将那信封撕成两半,扔了便跑步回家,路上的风消逝了小水珠,打在身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荡。但很舒服,起码现在,凌皓觉得只要逆着风跑,什么都不用想。
回到家,凌皓对着父母说一句:“我回法国。”便上楼收拾东西。
校方早就办好了手续,学籍号不久就会移到新学校,所以收拾完就赶上了下午的航班,离开这个生活三年的国家......
床上的凌皓被一串紧急而激昂的铃声吵醒,拿起手机接通后,放在耳边淡淡的回了声:“喂。”
通话那头便立即回应:“喂,哥,航班啊,下午的航班你收拾好东西了没有啊!”
“嗯。”凌皓才刚睡醒,坐起来揉了揉头发,一脸迷茫的看着这个世界。
“哥,你别睡了,明天要报道,误航了就赶不上了啊!”电话那头显得很仓促。
“知道了。”凌皓便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床头,又躺了回去。怎么还会做那个梦呢。凌皓捏了捏脖子上的项链,坐起来收拾东西,喃喃了句:“我可不想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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