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四叶:“你为什么不打伞过来?你看你,要是这雨突然间下大了,你感冒了那可怎么办?”
我又开始责怪她。
叶梦熙:“因为我说过,下雨的时候要你给我打伞呀。你都不在,谁能给我打伞呢?”
她抬起头,我瞬间就站住脚。不想继续往前走。
莫名的欲泪感,停在我的心口。我要停下脚步。和这种感觉一起停下来。男孩子为什么会想哭?男人哭吧哭吧,男孩也哭吧哭吧。我不知道从脸上滴下来的是什么,根本就尝不出味道。
她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心跳,说叶梦熙::“暖暖的。不冷。”
我不敢摸她的心跳,我只是摸她的马尾贾四叶::“嗯,你呢?”
叶梦熙:“你猜。”
贾四叶:“我猜也是暖暖的。”
我伸出左手揽着她的肩头,用右手撑伞。轻轻的说。
叶梦熙:“为什么不让我送生日礼物给你呢?”
贾四叶:“你书包上的那个洋美人坠饰不是已经被我没收了么?”
叶梦熙:“那个也算么?”
贾四叶:“嗯,算。默默的陪伴了你那么久的东西,被我霸占了,比其他任何礼物都有意义。”
叶梦熙:“唔。”
如此的雨夜,我没有独自凭栏。也没有话托玉兔。也没有凝望蟾宫。因为手中,握有天堂伞。话与对答的,是叶梦熙。抬眼望去,有前方两排黄绒绒的路灯,还有被路灯渲染得像是黄丝线一样轻柔的雨。碎雨飘飞。话音平淡。毫无叠层。
我问她,这么晚出来,有没有给家人说过,家人会不会担心。她说,她把房间锁了,叫家人不要去打扰她,她要在屋子里面自习,她有很重要的功课。
我沉默。
然后问,这样做,会不会被发现?她说,她以前自习或者做功课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做的。
然后我又沉默。
我尽量的把伞偏向她,尽量的不让她淋湿,其实雨不大。伞很大。
踢踏,踢踏。
我听着她踩水。我说不出笑话。我想,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和她一起漫步的夜晚,会是我的稍纵即逝么?
在这样的城市中。两个人,和雨滴一起。
她给我轻声的倾诉和遗忘。我给她轻声的期望和幻想。恍若两片雪花,今夜的风雨,将是它们期冀和追寻的脚步。
天堂伞下,能听到雨水落在天堂上的声音,噼里啪啦,滴滴嗒嗒的响着。从伞面传到手心,从手心传到内心,从内心传向大地。身在天堂下,果然没有雨水。
我踩着,她踩着,和着这个雨夜一起,漫步在黑暗中。踢踏,踢踏。
她问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都长大了,还会不会这样一起在同一把天堂伞下,我给她撑伞。我说,会的。
她就靠了一下我的肩头,几秒钟,然后,她说,她从来没有在这样的雨夜中用头靠过别人的肩头,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因为她害怕,她害怕那种先靠近,然后又失去的感觉。
她告诉我,她小时候有一只存钱罐,她已经在里面装满了钱,那是她存进去的所有的快乐。快乐的时候,她就将手中的钱存入里面。一毛两毛,一块两块,纸币硬币,点点滴滴。她每天都会抱着它摇一摇,听着里面的硬币和纸币与它摩挲出的声音。她满足于那样的拥有,她知道她拥有满满的钱。直到那天,下了雷雨,她正在摇着它,寻求那种摩挲出的快乐。猛然一记惊雷。放手的瞬间,它就碎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钞票。再也拼凑不起来的碎片,她哭了。看着那些碎片,她才知道,她每天摇着,听着,感觉到快乐的,并不是撒洒一地的那些钞票。而是它。可是。它碎了。钞票再也不能和它拥抱在一起。一起摩挲着发出令她安心的声音。满地的钞票不能让她得到快乐和满足。从此,快乐撒成了一堆令人不高兴的钞票。再也听不到过去存储起来的快乐。她把碎片小心的收起来。雨夜之时,一个人看着。所以她害怕那样的雨夜。她希望在这样的雨夜中。有人给她撑伞。听她讲存钱罐的故事。
我摁了摁睛明穴,说,那就靠近我吧,靠近了,我们就不会不快乐了。我把伞移出我的头顶,移向她的头顶,抬头,雨滴落在我的脸上,就像那个雪天落在我的脸上的雪花遗留下来的点滴。天空已然看不清人间的烟火的任何痕迹。只有丝丝的黑幕与凉风,和我们一起穿越在今晚的雨幕中。荡漾着存钱罐的故事。没有惊雷。我说。在天堂伞下。在四叶草的身边。没有惊雷。我们曾经一起存储过的那些快乐。永远都不会破碎。
一把天堂伞,隔离了城市的喧嚣和孤独,她说她想摸一下我的脸。我说,摸吧,我不是存钱罐,我不会碎,只要你不怕冰凉。她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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