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

后座男人脸时不时被涵洞的反光条照亮冷峻的眉眼，看不清眸底的情绪，他的声音要淡然很多，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祁朗收回了后视镜上的目光

“明白了。”

脑海里不知为何回想起把那孩子送到机场时他的眼神，黑得像是一汪死潭

其实，再聪慧过人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的人生还处于被别人掌控的范围

车轮压过涵洞地面、里面淤积的潮湿还未散干能听见泥泞摩擦声，祁朗没再看后视镜，也没有再说话

城市总是千篇一律，高楼玻璃迎着晨光，十余小时的时差折磨刚刚踏足这片土地的人

落地窗前的身影已经不知位立了多长时间

艾芳芳：吃点早饭吧

艾芳芳拍拍他的肩膀，掌心下少年的骨骼已经逐渐硬朗

苏子世没有说话，居高看着这座陌生城市的车水马龙

从起飞落地到今天，他的大脑没有一丝睡意，跨越的每一条经线每一片海域他都牢牢刻在脑海，时差的计算烂熟于心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不断换算时间为了得到遥遥大洋彼岸的每一丝信息

她有没有起床，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家，考试有没有害怕，有没有找他..

分离在最初的那些年，最难熬

苏子世眼底已经熬得泛青，眼珠转动一下都觉得干涩

艾芳芳：妈妈也不想吃…

艾芳芳慢慢走到落地窗前向下看，指尖抚摸冰凉的玻璃最后蜷了起来

那个人喜欢高层，所以给她的房子一直都是这样，高耸远离地表，像是一座鸟笼

但她不喜欢，苏子世也是

或许是母子连心，或许是往事与当下糅合涌上她的心脏，艾芳芳眼前失去焦点发起了怔

艾芳芳：我常常想…

艾芳芳：如果我当年不对他这么执迷，或许你不需要这么痛苦

最心底的话慢慢说了出来，情绪的感染让她多年的伤疤再次揭开

艾芳芳：归根到底，是我太傻了

当年的种种早已过去，种子也早已经开出了花，先动心的人总是要受更多伤，她被时间洗刷的没有了怨言

只因为她还有苏子世，唯一的寄托

少年静静没有说话，冷白侧脸在晨光中勾勒得像一幅水墨画，他与他父亲十分相像却又截然不同

艾芳芳视线跟随一辆轿车渐行渐远，她的话一旦说出像是打开了倾泻的闸门，有些收不住了

艾芳芳：但，也并不是坏事啊子世..

艾芳芳：很少有人能相伴走过十几年光景

指尖下的玻璃似乎被她抚慰得温热一些，她转身依靠在上面看着自己愈发成熟的儿子慢慢说了最后一句话

艾芳芳：分开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艾芳芳：倘若有再一次的相见…你会比现在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轻轻淡淡的话落下、高层感受不到地面唁嚷，迎着局光的少年终于有了细微的动作

像是许多年前在那姑娘面前第一次开口讲话时一样，喉咙干涩摩擦出锈花，最终还是动了唇

苏子世：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没有留下任何道别，所以来到了这里

他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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