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 兜兜转转其一

江榄菊怎么也没想到她也有被发配边疆的时候，可能就是时运不济吧，每个人都会有人生低迷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颓废感，不自觉地让人产生倦怠。

多想趴在课桌上大睡一觉，醒来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梦罢了，她还是那个闪耀的她。

但现实是最最能让人清醒的冷水，从头淋下，栽了跟头，浑身湿透。

她狼狈地在原地挣扎，期盼有人能拉她一把，可是没有，摘去了桂冠的她，像是受了伤的小青，等待救援。

白蛇姐姐有她的情郎了，法海忙着到处捉妖，只有她是还没有修成人形的妖怪，上蹿下跳的，笨拙得可爱。

那是高三的第一次月考，也是期中考试，江榄菊第一名，不过这次是倒数第一。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倒数第一。

她曾经最想和林嘉树做同桌，一年了，这个愿望总算实现了，可是她没有想象中的开心，一点都没有。

也许就如同蔡健雅在歌中唱的那样：得不到的就更加爱，太容易来的就不理睬。

江榄菊的确喜欢林嘉树，但这份喜欢并不是凌驾在一切之上的。人是有野心的，尤其是优秀的人，鱼和熊掌想兼得，可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呢。

先爱己，而后爱人。她是个自尊心很重的，总觉得不能低人一等，哪怕是她喜欢的人。

总归是还未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泡过的，把一切事情都想得那样简单清明。年少的爱就是如此纯粹，既想自尊，也想爱人，无关利益，只有风月。

果然，在成绩出来没多久，她就被东东叫进了办公室。走时，教室里的人窃窃私语的，她总觉得在说她。

也许吧，奚落就当作喝彩，谁叫她已经霸占了旅游专业的第一名那么久了呢，该腾点地方出来了。

江榄菊嘴唇咬得死死的，几乎要滴出血来。身后有一道轻巧的身影叫住她，并拉了拉她的袖子。

是顾惘生，惘生还是那样瘦，那样苍白，戏服一穿，和林黛玉是一般的形容瘦。

“阿菊，相信我，山有顶峰，路有回转，你的成绩肯定会成V字形大翻转，来，朝生活比个耶！”

东东的办公室里一片肃穆，有点秋风扫落叶的气势。

江榄菊低头垂手，声若蚊蝇喊了一声“报告”。

东东背手直立，开门见山地说：“对于这次成绩，有什么感想？”

江榄菊心中莫名地有团火，不停地在灼烧着她的肌肤。她有一种冲动，那句“你是不是因为我考倒数就看不起人呐”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东东吐出两个字“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林嘉树的进来方式有点滑稽了。她刚给他开了门，他手上一摞资料表突然就飞得到处都是，他弯腰去捡，可那白纸仿佛长了腿会跑一样，等他伸手过去，又远了些。

林嘉树不知怎么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大理石地面上，而后就干脆保持这样的姿势捡东西。

东东的神色变了变，遂和颜悦色地说：“林嘉树，你这是要给我行大礼吗？”

林嘉树收拾好一地鸡毛，才看了一眼江榄菊，答非所问地说：“真巧，我们班团支书也在呢。”

码齐那摞资料表，林嘉树笑得一脸憨厚：“老师，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东东接过资料，瞄了一眼：“你觉得呢？”

“啊，我觉得我应该走了，不过刚刚课代表在找小菊啊，事情好像还挺急的，您看？”

林嘉树笑着，讪讪的。

“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好嘞，我走了！”

江榄菊还是乖顺地站在面前，只是脑子一时热的念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好反思一下吧，为什么考得这么差。”

“嗯。”

江榄菊走出办公室时，一脸的云淡风轻。她是真的没想到，经林嘉树这么一搅和，东东竟然没怎么责怪她，才说了两句话就让她走了。

走廊尽头的拐弯处，林嘉树冷不防地大喝一声“嘿”，吓得江榄菊当场就愣了。

看吧，林嘉树又回到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不正经得很。

但是江榄菊没太在意，她友好地伸出手说：“你好，新同桌，请多多指教。”

这回换林嘉树呆住了，他没有看到她破口大骂或者恼羞成怒的样子，这不符合常理。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伸了伸手，蜻蜓点水地握了握。

真好玩，想不到他还挺羞涩。

“我说，你今天吃错药了？”

“嗯，你说啥？”

“啊，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呢？还……挺温柔的。”

“林嘉树，谢谢你刚刚帮我。”

江榄菊郑重其事道。

“我没有啊我……就算想帮你，也不至于卖惨不是，刚才你也看到了，就……挺突然的，见笑见笑。”

“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心，我都挺感谢你的。不瞒你说，之前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的，我差点没爆粗口，真的。”

“哇不是吧，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不文静的一面。”

江榄菊和林嘉树在楼梯间并排走着，楼梯很窄，林嘉树很高。卫生间里点了檀香，竟然觉得味道还挺好闻的。她突然希望楼梯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你知道当我看到排名表时是什么感受吗？”江榄菊停了一会儿，仰头看着林嘉树俊美的脸，认真地说。

“应该挺失望吧？”

有，但只有一点点。

“你错了，那时我想到了四个字，同病相怜。”

“你说和我吗？”

“是啊，往上一看你就在我前面一名，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你就考了两科，英语和专业都没有参加考试，拜托啊姐姐，我考了四科就比你多了0.5分，给条活路好吗？”

“嗐东东可不看你考没考，她只看你排名在哪，懂不懂？以后姐姐带你飞，然后你成绩指定芝麻开花节节高。”

“你……会一直和我同桌吗？”

林嘉树看着办公楼入口那几排盆栽，目光停留在一小朵雏菊上，眼睛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哈哈，这个看缘分吧！”

回到教室，专业课代表晓晓便急急地过来：“你要不要补考？”

“补考会改变排名吗？”

“会，专业老师说你到四楼办公室，她专门给你监考。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帮你复印试卷去，下午就可以开始。”

江榄菊一时间思绪恍惚，没太能听进去晓晓的话，反而是他那句“你会和我一直同桌吗”总在她脑海里盘旋回荡。

于是江榄菊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下次，她发誓下次一定要把她的第一名夺回来。至于林嘉树，她可以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比如说我习惯坐后排，视野开阔，然后依旧和他是同桌。

可能真的，自尊心比爱更重要一点吧。

但江榄菊不知道，她不会，也没有机会参加下一次考试了。

她休学了。

人生的天平上出现了倾斜，一边是学业，一边是健康，健康的砝码始终需要多一个的。

晓晓看着她，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千里马找不到伯乐一般。

最终晓晓只说了两个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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