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中有一抹殷红的血色,如一滴泪珠,正在秒速下坠。
大家都纷纷围了上去,像看热闹一样远远地观望着。蔡饺之还算义气,很快走过去半扶着子琪,子琪哮喘发作了,身上又没有带药,比那天姨妈痛还要虚弱。
“有没有人啊,快过来扶一下子琪!”蔡饺之大声喊着。
“快去叫班主任,快啊!”人群中不知谁附和了这么一句。
“叫班主任顶个屁用,她又不是医生,治不了病!”
林嘉树从后面的空位绕了出去,眼神里蓄有凛冽的雪,也有破云而来暖春的光和温情。
林嘉树是他那一组最后一个,不过江榄菊身后还有一个男生,学习起来也是潦潦草草,常常老师讲到第几页都不知道。
而江榄菊也终于看清那抹血色是来自哪里,那是子琪唇彩上的颜色,像极了在人体皮肤里汩汩流淌的粘稠液状物,还亮着闪闪的珠光。
林嘉树的脚步沉稳有力,快步走到子琪身边,她勉强睁开眼,但还是喘着,此时的他恍若从天而降的神祇qí,要将她救赎。
林嘉树帮她捋好额前细碎的发丝声音,温柔地仿佛三春的水:“女儿,乖,我背你。”
子琪很顺从地攀上他的后背。
之后便看见一大片人乌泱泱地出去了,忙帮不上,凑热闹倒是一流呢。
大概每个班里都有这样的现象,好友之间互相许着干爸干妈的诺言。林嘉树和子琪就是如此,他们之前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只不过林嘉树难以忍受每天上课跟听天书一样,才毅然转到了旅游专业。
林嘉树也许一直都以为是他的决心感动了冬冬,其实并没有,那时东东几乎快要采纳英语老师的建议,将他从实验班除名。是她,从中多次周旋,才了却了他的心愿。
再说了,子琪天生丽质,人长得也玲珑小巧,虽然已经名花有主,但这并不妨碍其他爱慕者对她的狂热追求。
更何况林嘉树也不过唤她一声“女儿”,关系干干净净明明白白的,有何可诟病呢。
只是江榄菊很疑惑的是,这么关键的时候,子琪的正牌男友怎么好像人间蒸发一样,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她想着自个儿好歹同子琪一起参加过比赛,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于是叫住坐在她后面的那个男生,问他有没有手机。
“有的,你是要和家里人打电话吗?”男生问。
“哦,不是,你有没有阿杰的电话呀?子琪病得挺严重的,我打给他问问他在哪。”
男生翻了一下列表,点点头:“我存了他的号码,用的是他本名。”
“谢谢啦!”
江榄菊看着教室大片的空座位,还是起身去走廊拨通了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接起。
“喂,阿杰吗?”
“对你哪位?”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倦怠,不过她当时心急得很,也没有听出来。
“哎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放下你手头正在做的事,马上去学校医务室,子琪刚刚哮喘发作了,现在估计在输液,快快快,刻不容缓啊!”
阿杰也没挂电话,就一路狂奔起来,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因为那端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啊。
第六感告诉她,阿杰现在在校外,不然不可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见他出来。
讲真,哮喘发作起来,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会危及性命啊。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而且子琪身体弱,也不知道能扛多久。
江榄菊摁下挂断键,刚想回教室把手机还给人家,忽又心神一动,向下滑动联系人列表,找到了林嘉树的电话,一顿复制粘贴后发到自己手机上,而后又删掉发送的信息。
她窃喜又担心地走进教室。
没多久,林嘉树就回来了,边走边懊恼地说:“也不知道是谁给阿杰打电话,他是从医院赶回学校的,没敢等公交车怕太慢了,打路边的的士啊,连他姥姥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嗐真是……”
身后的男生刚想说点什么,江榄菊就回头瞪他一眼,并做了一个“嘘”的禁声动作。
天地良心啊,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要是她知道阿杰当时的情况,她绝对绝对不会拨出那个电话呀。
我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江榄菊喃喃道:“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罪过罪过……”
“我今天不想去酒吧了。”林嘉树把手头上一张白纸折成扇子,用力扇起来。
“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干嘛不理人?”林嘉树戳了一下她的手肘。
她还是怔愣着的,像是沉浸在什么事里头,完全没有回过神来。
林嘉树忽玩味一笑,朝她耳廓吹气,近在咫尺的距离,灼热的气息喷涌而出。
江榄菊下意识地一巴掌呼过去,嚷着:“什么鬼东西,牛鬼蛇神不要近我身,尔等速速让开!”
林佳树捂着被拍红了的半张脸,疼痛感瞬间让他的眼睛眯得像李荣浩一样。
“江榄菊,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这次他没法亲切地叫她阿菊,每个字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般。
“哦,我刚刚在想事情,sorry啦,你方才说什么?”
林嘉树的眼神无比幽怨:“没什么,本公子心情不好,今天就不去驻唱了,晚些时候再给经理打电话说明下原因。”
她略带迷茫地看着窗外纷飞的落叶。
“因为子琪吗?”
“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有阿杰陪着她能有啥事儿对吧,那丫头要知道人家给钱我都不去,非得分分钟跟我翻脸不可。”
“那你干嘛不去?怎么,想跟着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
“哈也可以这么说吧,其实我以后都不想在那里唱歌了。总归是声色场所,会污染视听啊,虽然说的好听,只是唱唱歌,但来来往往的客人怎么可能都像那姑娘一样,每次来只单纯捧我的场,休息时也只和我聊聊天,酒都不碰,像个没成年的小孩儿。”
江榄菊笑出声:“我的大班长哦,这么算来,你不过也才17岁吧。怎么,就许你未成年去驻唱,不许人家未成年去捧场吗?你这占有欲不要太强哦。”
他傲娇地说:“哼,德行!”
“那你不打算和人家告个别?”
“现在不流行感人肺腑,只求刀枪不入。”
是林夕写给信的词,老套的旋律,却也老套地一针见血地刺进心里。
周日上午是四节专业课,课间不下课,只偶尔有几个请假去上洗手间的学生。放学提前十分钟,在学校用餐的学生自然高兴了,不用排老长的队还打不到喜欢的菜。
所以比起那课间45分钟,第二节下课课间操,所以是25分钟,这提前的十分钟显得弥足珍贵。
罗老师近来愈发地春风满面了,整个人如同还在谈恋爱的少女。其实她本身年纪就不大,80后嘛,也才30来岁,保养得当的话,完全可以连皱纹都看不出,活脱脱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女大学生。
更要命的是,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风衣,脸上很明显施了淡淡的妆容,额前是空气刘海,后面烫成方便面卷,还搭配了银色六芒星的项链,妥妥的霸气御姐风啊。
于是底下涌现了一大批彩虹屁。
“老师,你今天超美的。”
“哇,仙女是喝露水长大的吗?”
林嘉树也赞叹道:“罗老师今天可真是优雅,我仿佛看到了赫本现世了。她可能下完课要去和她老公吃烛光晚餐,才这么精心收拾了一番,想想可真是浪漫,羡慕羡慕……”
江榄菊却有点煞风景地说:“翩翩佳人,约会的对象本应是风流公子,可现在却是200多斤的大胖子,于是乎美感顿消,叹一声人间原来是有真爱的?”
“你见过罗老师老公啊?”
“咦,你不是经常给她朋友圈点赞吗?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合照吗?就是有啤酒肚的,然后头顶隐现地中海的那个。”
“看起来就满脑肥肠的,你不说我还以为是她公公呢。”
果真是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啊。
言辞犀利,很符合林嘉树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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