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且共从容多珍重尾声

真正的离别，从来没有桃花潭水，没有长亭古道，更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以及我愁心与明月。

而是在平常一模一样的日子里，没有大肆宣扬，悄无声息地在心里道一声珍重，然后关门离开。

故事的发生总是那样毫无预兆、猝不及防。

那真的是很普通的一天，枝头的鸟儿啾啾，阳光里满是秋意。她有些晕眩，像是幸福的晕眩感，但其实不是。

菲菲的头发还是用“新流型”的中性笔绾着的，一身黑色西装裙，袅袅婷婷地走过来。

菲菲身上的香气很快袭来，浓郁的味道直往江榄菊鼻子里钻，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榄菊啊，这个题怎么写？”

说话的声音还是惯有的娇滴滴，这种声音她是欣赏不来，但对于男生应该很受用，怕是刚启唇就能让男生酥了骨头吧。

她掩鼻说话：“咳咳……菲菲啊，要不然你先回座位吧，这个题目挺简单的，以你能理解能力，应该看一下我写的过程就可以懂了。”

“没事，我在这里小坐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她勉强地笑了笑：“不……介意。”

是一个解方程的题，她有些不耐，这题目给淼淼做应该不会超过一分钟就能出答案。

你来感受一下，你同学还不如你弟，是不是有种浑身都不自在的感觉？

菲菲很自来熟地和林嘉树唠起了嗑，美女作陪，何乐而不为呢。

她很快解完了题，把书放回菲菲手中，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菲菲，一副“您走好不送”的姿态。

可是菲菲就好像没看懂似的，还在和林嘉树谈笑风生地说着话。

江榄菊也不恼，用很平淡的口吻说：“我前几天发高烧，半夜还咳血了，唉……”

菲菲大惊，看了一眼她至今还略显苍白的脸庞，吓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林嘉树道：“你是闻不得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吧？”

她低头摊开卷子：“关你什么事，知道我闻不得，也没见你帮忙啊，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

即便她说了那话，没多久菲菲还是过来了，问她第四步的十字相乘是怎么做的。

十字相乘法，这个想必在初中时老师就已经教过了。现在高三，菲菲问起这个问题，她不由得皱眉。

菲菲说过的，她初三那年没上学，把全国名山大川玩了个遍，连中考也没参加。

江榄菊并不羡慕，人家家财万贯，又容貌出众，学历什么的大概就相当于考试时最后面的附加题吧，都是可有可无、锦上添花的饰物罢了。

但她就不一样了，似乎除了还能看过眼的成绩，其他的便一无是处了。

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比较有自知之明。有句话不是说吗：人丑就要多读书。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变不了了，她也没想过花个几十万去整容。也许多读点书，气质会有所改变吧。

正当她准备耐着性子给菲菲讲十字相乘怎么做时，脑子却像是一台中枢神经核心部分出了故障的机器一般，停摆了。

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是空调在散热的声音。什么公式啊、运算啊通通都清零恢复了出厂设置，她感觉她几乎要失语。

那支握笔的手，震颤得仿佛医生和死神抢人时在濒死者胸前架起的起搏器，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她咬唇，丢下笔，把两只手都放到身后，强装镇定地说：“要不然你去问徐冰吧，你看他老学习，这不行，得劳逸结合顺便给同学讲讲题，放松一下，你说是不？”

菲菲点点头，果真拿着笔去找徐冰了。

教室里依旧熙熙攘攘的，没有人透过她平静无波的表情感受到她内心的排山倒海，包括林嘉树。

江榄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她的力气都仿佛是被抽走了一般，比饿了三天三夜还累。

“咚咚咚”敲响了东东的办公室。

“进来。”

“老师，我想请个假，太难受了。”

也许是戴久了优等生的光环，一朝失足并不会让老师对她完全失去信心，于是东东很快批了请假条给她。

还关切地询问：“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他来接你？”

江榄菊默默地摇摇头说不用了。

父亲现在肯定还没回家，正慢悠悠地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等着客人向他招手。就别再麻烦他跑这一趟了。

回到教室，英语老师已经在上课了，她小声跟英语老师告了假，去收拾书包了。

林嘉树上课总是漫不经心的，比如现在，他开始无聊到数葵花籽的地步了。

“林嘉树。”

“你要请假回去？”

林嘉树倒挺敏感，见她一收拾东西，便下意识地觉得她可能要请假。

江榄菊没有回答，忽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知道阿娇么？”

林嘉树点点头：“你是说汉武帝刘彻金屋藏娇的陈阿娇，还是说现代的女演员钟欣潼？”

“历史上南越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他们说大祭司、仙乐、幽冥鬼帝都是虚构的。可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世间真的有轮回、有鬼魅和妖魔，也有法术的不可控力，只是人类社会还没有到达那个高度，无从考证而已。”

她答非所问地说着。

林嘉树磕着瓜子，笑着说：“你是追剧追得魔怔了吧？你请多久假呀，明天还来吗？”

“我不知道，希望明天能来吧。要是来不了，下次调座位，你就换个同桌吧，反正旅游专业美女如云的。”

她难得俏皮地笑，却是用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看着江榄菊远去的背影，他有些迷惘地想，她似乎比他刚认识的时候要瘦削了许多呢。

他摇摇头，嗑完一包瓜子后，觉得这吃食不合心意，皱眉把包装袋扔到了垃圾桶里。

看着空荡荡的座位，他有些怅然若失的。肩膀靠着墙，有冰凉的触感传来。

林嘉树瞄了一眼光洁的墙面，挥着笔默了一首诗，诗名忘了，但内容却是还记得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

林嘉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一向不喜欢这些诗啊词啊的，今天却莫名其妙地写了一首诗在墙上。

他咕哝道：“奇奇怪怪的。”

又伸手从课桌里掏出一颗糖，蓝莓味的阿尔卑斯，层层拨开，塞进嘴里。

是所谓的新鲜感吗？荔枝味的吃多了，试一试蓝莓味的，竟然越发喜欢这个口味了。

林嘉树想到了江榄菊送糖时的叮嘱：只许自己吃，不许送人。

他歪着头，这小妞儿还挺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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