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娴说,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方法永远只有一个:时间和新欢。
要是时间和新欢也不能让你忘记一段感情,原因只有一个:时间不够长,新欢不够好。
江榄菊一直以为,失恋对于女生来说,会更加撕心裂肺。比如那日的菲菲,毫无疑问,她是美的,可她也是颓废的。
而没有说出口的暗恋,就如同玉荷叶下头埋着的土豆,还没挖出来,尝一尝是什么味道,就被夏季的梅雨天气灌溉了。
再刨开来,已是一地烂了的土豆。
忽而今夏,想起网易里极为煽情的评论:枕头里装满了发霉的梦,评论里藏满了得不到的人。
你也见过乡间小路上随处觅得到的玉荷叶么?它的叶很大很阔,像一把小雨伞,孩子们经常摘下它们挡雨。
她那一筐烂了的土豆,不知怎么去收。
江榄菊想,这大概也不算失恋吧,他终归是没有当着她的面,清清楚楚说一句,我爱你。
于千万年之中,于千万人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能遇到本身就是幸运,何必奢求太多?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此去经年,愿这棵南国嘉树得遇良辰美景。
人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同窗一场,仿若共舟。
譬彼舟流,不知所届。
江榄菊想起很久以前,大家一块开过的一个玩笑。
被笑话的是小希。就是经常叫她Rose的小希。
那学期林嘉树顺利转来了旅游专业,罗老师让大家每人交一份导游词,然后背下来,下节课都上去展示一下作品。
林嘉树自然是搞笑担当,但那次让她印象更深刻的却是小希。
小希平常讲话很溜的,但是一上台就紧张,这一紧张呢,就容易出错。
小希那次也是引用“百年修得同船渡”,只不过稍微修改,把“同船渡”改为“同车行”。
“行”是一个多音字,小希当时念了另一个读音,和“银行”的“行”同音。
在场真是乐得不行。
那是18年的事吧,也不过才一年,竟会生出一种遥远的感觉。
往事总在月色入户的时候,自行爬上心头,叫人怀念。
仿佛氤氲了一层水汽,像刚刚泡过热水澡、还没来得及打开窗户的浴室,镜面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如果人生有最放纵的时刻,那一定是十八岁。青春万万好,恋爱正当年。
然后18一过,20就这么来了,催逼着你不得不长大,不得不懂事。而20岁初,迎面而来的就是30。
好像十八岁还在昨天,可距离三十岁也不过几年。
江榄菊公司在三楼,出门对面就是酒吧,午夜场特别rock,名字叫Baby Kiss Live House,h市唯一一家音乐清吧。
她每天都从这经过,有时早上来得早了,公司还没开门,走廊灯也暗着,但酒吧里的音乐还在放着。
没有进去过,她怕一进去就必须消费一定金额,她可没这个钱去酒吧里挥霍。
七夕那天,大街上的花店里一下子多了好多红玫瑰,气氛也随着来往的男女变得浪漫起来。
江榄菊没心情想这个,她苦着一张脸,在手里打过一遍又一遍的名单上寻找漏网之鱼,努力回忆是不是还有没有接通或者接了立马就挂断的客户。
来公司已经半月有余,她才拉来两个客户,就是董Sir和他朋友。签单?交订金?别想了,不存在的,人家能来就已是莫大的恩赐。
猴子抱苞米,贪心的女人没得好下场。
昨天才刚被谢总罚了,绕着公司跑四圈,他们组长也要跑,组长是当管理的,还要多跑一圈。
谢总乐呵呵的,站到树荫底下,吮着凉丝丝的冒着白气儿的老冰棒。
她好像有点明白,那天咖啡馆的苏荟是个啥心情了。
江榄菊烦死了,心想下一个客户可怎么办啊,连碰了好几个钉子,还被某中年大叔调戏,露骨的话简直听不得。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公交车上是咸猪手,雨天路上是怪叔叔,工作客户是猥琐男。啧啧……
江榄菊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口头便宜被占尽,可自己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
她更烦的是,刚来公司不到一个礼拜的那对姐妹花,人家跟玩似的,随随便便就拉来了三、四个客户。
就属她,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挣得还没人家多。你说气人不?
江榄菊坐在工位上,烦躁地划着微信里的客户名单,使尽解数也必须在未来一个礼拜弄个客户来。
于是陈皮皮这个名字跳了出来。
陈皮皮自然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跟秦始皇嬴政一样,还挺霸气。
江榄菊觉得,如果不把他和大总裁苏荟还有住魔都的汤臣一品的阔少相比的话,他还是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富二代的。
毕竟全款在沿海地区买一间近100万的商铺,还不贷款不问亲戚借钱,这已经颠覆她的想象了。
人的感觉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这个陈皮皮那么玩世不恭,像个游戏人间的,明明陈皮皮还不如董Sir一半老实和靠谱,可她偏对陈皮皮好感多一些。
并非那种好感……怎么说呢,就是比较能聊得来,比较投缘吧。他沙雕,她能接得住;他伤感,她亦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他这个人吧,要正经起来也是很正经的。林嘉树也是这么个性格,似乎对一切都不太在意,其实认定了一个人,就会一直爱下去。
说实话,她有点同情这沙雕的。
毕竟他可是顶着一片青青大草原,还能在QQ上和前女友心平气和掰扯讲道理的男人。
就这一点,江榄菊挺佩服他的气量。
至于董Sir,人确实是个憨厚的,可惜第一次见面就硬拉她去参加什么聚会,把仅有的一点好感都败光了。
所以不得不承认,人与人相处,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陈皮皮说分手是他说的,青青草原也是长在他头上,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挺想她的。分了之后,更多地是想起她的好,忘了她的不好。
陈皮皮颓废了大半年,直到那会儿和她聊天,还没完全走出来。
陈皮皮给江榄菊点过外卖,也请她吃过一顿饭,她想AA,他不让,她也不好说啥,再说就是矫情了。
更何况人家也不差这么十多二十块钱。
于是江榄菊只是和他聊聊天,缓冲一下陈皮皮失恋的苦涩和寂寞。
她确实有目的,而且目的不纯。她想让陈皮皮来凑个人头,然后客流量就有着落了。
要说陈皮皮也是个心软的,江榄菊就这么不计得失地大半夜陪聊天、陪交心、陪着他哭得稀里哗啦那么好几天就来了。
情节有点戏剧化,好像又把某件事重演了一遍。
陈皮皮在酒吧里买了个寂寞,也不知道这瘪犊子玩意儿去酒吧才喝了几杯酒、唱了几首歌,就醉得几乎要瘫在大马路上。
那天江榄菊下班,走到楼下时,听到Baby Kiss 的歌声,不是特别有磁性有魅力的声音,但就在那一刻……让她特别触动。
是个男生唱的,声音沙哑,唱那首歌非常费嗓子,歌名叫《死了都要爱》。
她也不知为何,听了他的声音,脚步有点迈不动。她好想哭啊,她想打电话给林嘉树,说我喜欢你啊……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她是个抑郁症患者,她不能害了他……
陈皮皮出来的时候,还唱着歌,也是首情歌,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喂,你喝了多少啊?”
“不多……就……两瓶酒。”
说着,陈皮皮打了个嗝儿。
“啧,小酌怡情,你这样很伤身体的。不是吧,两瓶烧刀子啊?”
“啤酒。”
……
她有点无语。
“你说我是不是没救了,我觉得我还是想她……”
陈皮皮哭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儿蹲在马路边上,哭得像个大傻子似的。
江榄菊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地抱了一下他,哪晓得这家伙哭得更凶了,跟黄河绝了堤似的。
“我可是把哄我弟所有的耐心都拿出来了,你能不能收一收眼泪。一个男的,为了那么个感情骗子,不值得,真得不值得!”
“那你当我女朋友吧。”
陈皮皮一句话让她瞠目结舌。
“你脑子瓦特啦?”
“我问你,你喜欢我哪里?”
“喜欢说我胖我还喘上了,喜欢我脱裤子放屁深夜在朋友圈里神神叨叨,喜欢我感情洁癖生活绝对不洁癖家里大半年都不收拾一下,喜欢我打呼噜磨牙说梦话还脚臭,还是……”
江榄菊说了这么一大通,妙语连珠得都不带打草稿,连她自己都惊讶了。
“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不要这样,以后没男的要。”
“那你刚才不还要么。”
江榄菊白了他一眼,很无语的表情。
“那你开导我,大半夜耽误休息时间,你为了啥?”
“我真诚一点,你也别生气。我就是为了钱,为了150块的介绍费,陈总,给个机会呗?”
江榄菊兴致勃勃的,以为他要上他们公司去。
“靠!那钱这么容易拿!”
“唉……容易啥呀,我现在才来两个客户,你再不来我就要被罚跑了。真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过来喝喝茶,坐一个小时就可以。”
“行吧,看你这么劳心劳力的份上,满足你。但是……”
就知道,还有但是。
“我喝酒了。”
“所以呢?”
“所以开不了车,你帮我叫代驾吧。今天不想回家,送我去君雅洲际大酒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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