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登对其二

偌大的校园里，唯会场里笙歌鼎沸，教室和办公楼都格外僻静，只偶尔有几只淘气的小鼠翻墙而过。枝头红梅一簇，寂寞开无主。

展览栏里，那组三年前拍摄的军训照还没有被撤掉。说来这是蔡饺之最大的骄傲了，上面最有气质的那个女生是他姐姐。

2015年以服装专业全省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了S大，以至后来有人戏谑说，理论不赖实践肯定也差不了，以后买衣服就找你姐姐了哈。

蔡饺之撇撇嘴：“开什么玩笑，我家姐姐可是志存高远的，她要当国际顶端设计师。”

蔡饺之脸上就差写上这四个字“庸脂俗粉”。

“那怎么着？是要帮英国女王设计裙子，还是要帮美国总统打理西装？告诉你，再厉害也不能得罪金主爸爸，要不她哪还有钱赚。有人愿意找她那是福气。和钱过不去，那是傻子做的事。”

蔡饺之被怼得死死，只好咬牙切齿地啃薯片，嘴巴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受了气的小仓鼠。

……

最爱的莫过于教学楼旁边的樟树，一年四季的绿，仿佛都不会累。一直生长一直生长，直至世界的尽头。那又在哪里呢？只有云知道。

后来辗转过许多城市，流连过夜晚霓虹，奉承过违心的话，也有过短暂的恋情。归来时，这里的樟树依旧枝叶葳蕤，参天环抱，可惜人已不再是清风盈袖的少年郎。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但人挪死，树挪活。人生几十载昙花一现，今月曾经照古人，今树曾是古人种。

树较人而言，终是要更长久些的。

也无需懊恼什么。一代秦皇，筑长城，开灵渠，定小篆，统车轨，功绩如此，尚被奸人赵高所害。

赢得生前名，管不了身后事。就莫说芸芸众生了。

而且若人人都能活上百年千年，岂不成了山中的老妖怪，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是一阵寒风，闯入教室。

见到的是徐冰错愕的眼神，他像是有点慌：“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才离开始不到20分钟呢！”

“怕什么？又没做坏事，只不过不想看节目而已，回来好好学习，难道还有错了？”

徐冰好笑地看着江榄菊：“怎么了这是，吃枪药了今天？”

江榄菊烦躁地抓着头发，随手抽一本习题集来到了徐冰旁边的座位。

“对啊，今天心情很差。偏人家在台上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的，光收花都收到手软，我在那有什么劲，还不如回教室，眼不见为净。”

徐冰偏头看她：“就这？不值当的。好好刷题备考，明年等着S大的录取通知书，它不香吗？”

班里总共有四大专业，旅游、财会、计应、电子，最热门的要数旅游，几乎每年都新生爆满。

徐冰和林嘉树都是学计应的，也就是计算机，不同的是徐冰是万年老二，而林嘉树是经年未变的吊车尾。

然而他们谁都看不起谁，他笑他玩世不恭无所作为，他笑他昼夜苦读熬不出头。

说实话，江榄菊觉得，徐冰打心眼儿里是有点嫉妒林嘉树的，因为无论是从身材、长相、人缘来说，他都低人一筹。

唯一还看的过去的成绩，偏总是不合时宜地挂在阿粤的后面，这便有了“万年老二”之说。

“S大是旅游专业能填的最好的大学，可是录取分数线也不低啊，去年我记得是615分，你以为这是好玩的事啊！”

“至少你有戏啊！要是你都没有这个信心，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徐冰苦笑。

“不说了，你看看这道题，我立体几何有点糟糕。”她用笔敲了敲书上的题。

“我看看……”

讲了一遍，不会；第二遍，不会；第三遍，还是不会。

徐冰有点无奈，他瘫在椅子上，感觉都要仰天长啸了。

“真不知道是我的表达能力不行，还是你的理解能力不行。这样，你去好好琢磨一会，要还不懂再问我。”

别说一会了，就是十会百会，那还是不会啊。

节目大概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这才陆陆续续看到有同学回教室。

下午放假，下午狂欢。

宁铭薇换好了衣服，租来的礼服已经折叠包好，林嘉树却还穿着那身西装，到处装摇撞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网红来学校拍短片。

“你还不快脱掉，衣服弄坏了我可不帮你。”宁铭薇双手叉腰，指着林嘉树。

也许是太敏感，江榄菊总觉得这话，有点女朋友撒娇的味道。

“不要，我舍不得。”

想不明白的题就别想了，得不到的人就别勉强。

江榄菊紧皱的眉舒展开，忽然会心一笑：“真舍不得啊？我看这条白色裙子也挺好的，不如买下来啊，我出钱呗！”

“之前不是还欠你一顿火锅么，虽然就是随口一说，但我也得重义守诺不是。”

宁铭薇连忙扯了扯她袖子：“你别听他乱说，这衣服可贵。他有时就跟毛毛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拿他没辙。”

“可我是认真的，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怎么可以不算数？这个是我拿的奖金，不够我再补。”

江榄菊从手机壳里拿出那天从东东那里拿的奖金，郑重其事地放到宁铭薇手里。

她自是不肯收，林嘉树却是乐意接受的。

“就数你最讲诚信，我妈都没这么好的。”林嘉树来了一句。

“敢情这一下子老了一倍呢。”江榄菊哭笑不得。

林嘉树拉过宁铭薇那只还在推搡的手，把钱拿了过去，笑着对江说了声谢谢。

谢谢。

竟是这般生疏。

那还能怎么样呢，她不是宁铭薇，做不到肆无忌惮。

“有没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

“什么？”

“你和林嘉树，真的很登对。”

“瞎说什么呢，他孩子气，你怎么也有什么说什么，我跟他就是好朋友啊。”宁铭薇道。

“那我跟你呢？”江很认真地问。

“就……也是朋友啊。”

“那我和他，你会选谁？”

江榄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抛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不是有句话说，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你。”她很果断。

“希望你到结婚时，还记得这句话呀。”

后来江榄菊想，她大抵是记得的。可是谁更重要并不影响宁铭薇和他在一起，成为他的妻，一生一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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