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春灯暗其四

回到培训室，坐定之后，她的心依然狂跳不止。手中那瓶气泡水，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余温。

隐匿而不敢张扬的快乐，填充着她的小小心房。

左后方的空调开了，暖熏熏的风，一阵又一阵地拂过她的头发。桌上的材料早就被放好，她的拍档乐乐在冥思苦想。

材料是一张白白的薄纸，上面有一幅画，看来又是描述故事咯。

忽然想起小学三年级，老师也是这般布置作业，要求他们当堂完成看图作文，可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小……小鸭子救同伴的故事。有点过于幼稚了，像是在看童话。但其实我们每个大人都曾经是小孩子，只可惜很少有人记得这件事。

那时每晚都要听睡前故事，迷迷糊糊间阿婆苍老而和蔼的声音化为一支悠远的眠歌，像从窗棂外面传来一样。

阿婆的脑子就像一台故事机，一年四季都有新故事，好玩极了。

民间野史，风俗怪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说不出的。那时的幸福就是，早上挥手说再见的人，晚上又平平常常地回来了，书包丢在同一个角落，臭球鞋塞在同一张椅下。

即使听到大人说牛鬼蛇神也不知道害怕，以为这个世界和试卷上的答案一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如清水般澄澈透明，没有污垢。

要不怎么说，如果真的有水晶一样的心，那一定是孩子的心。

青梅竹马的两只鸭子。

中性笔在纸上游走，如飞龙舞凤般，是一个一气呵成的故事。可以说这份材料是训练这么久以来最容易的，没有生词和长难句，更不存在翻译不了的句子，直接粗暴地上图，故事照着编就行。

没有想到的是，在提问环节，刘老师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What will happen to them in a few years"？"

乐乐明显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江榄菊马上凑过去救场：

“你这样说，Maybe they'll become a family.Of course the boy duck would propose first.He said，would you marry me？and the girl dark answered yes.They'll have a lot of babies.”

刘老师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你这是把求婚——在一起——婚后生活全都说了啊，还不错，这个凑字数技能我给满分。”

在那声"OK sit down"说过之后，乐乐才长嘘一口气。

她附耳过来，“你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懂。”

“不会吧，那你是怎么复述的？”

“其实是可以听懂的啦，主要是太紧张了，你看我的手现在跟在水里泡过一样。反正我就是照着你说的念，跟没得任何感情的复读机一样。”

江榄菊笑着说：“哪有比硕哥强。”

硕哥是f4人组经常开玩笑的对象，他被群嘲为"primary school student"，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有一次老师喊他回答问题，他竟然就跟个小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直接一言不发，表情呆萌略显无辜，好像被责骂了一样，还有点小委屈。

她还记得那个问题，估计其他三人都还记得。

"Do you love English？"

他哪怕回答个"yes"或者"no"都行啊，可这位兄台……真的是一言难尽。后来很多次回答问题，他的show time时刻，空气里都是一片死寂。

于是他自愿退出了，并且软磨硬泡抓了一个壮丁，就是祝和。不得不说，祝和比那家伙好太多了，沉默安静也不毒舌，就是人稍微寡淡些，少了一些乐趣，玩笑也开不到他身上。

她一般上晚自习都是带手机的，一为照明，二为应急。

破天荒的，林嘉树又一次主动发了一条微信给她。

他说夜里有雨，地面湿滑，注意脚下。他都如此会说话，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么，体贴入微到不在身边，胜似身边，也难怪异性人缘只兴不衰呢。

林嘉树也会这样关心宁铭薇么，去过彼此的家里么，喝过同一杯饮料么，一起吃过啤酒烧烤么，会约定到时间了一起跨年么……一连串的想法在江榄菊的脑子里四处奔走。

这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湿湿的滑滑的，一瞬间她想到了蛇，扑通一声摔了一跤。

膝盖肯定是淤青了，衣服染了泥倒没什么，反正校服就是当工作服来穿的，就和外国人吃饭，胸前垫一张餐巾布一样。

手机的光打在那条所谓的“蛇”身上，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原来只是一根稍粗的树枝罢了。

但江榄菊还是逃也似的回家了。说来也巧，就在她用钥匙开门的那一刻，外面下雨了。

她给林嘉树发了句，承您吉言，雨没淋到，可惜没好好注意脚下，还调动想象力把自己给吓着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依旧没有收到回复，也许是在忙吧。内心有淡淡的失落，但很快一扫而过。

睿儿是真的客气，以为她说发红包就是意思一下，结果点开一看，竟然发了30。但道是无功不受禄，以后得找机会送个回礼才好。

这几天为了狂补专业，数学作业欠了一大堆，现在补起来有点费劲。她数了数，有十几页纸呢，看来是没法避免成为国宝的命运了。

就这样奋笔疾书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围墙外面的孩子们的欢笑都听不见了，她还是没能从一堆作业里探出脑袋。

此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微信提醒消息，林嘉树发了一句，晚安。

再无多话。

她回了一个动画表情。

又是一个凌晨了，都这么晚了么，不禁叹息这般缺觉的时光何时是个头呢。

解题没有头绪的时候，会写一两句俏皮话，顺便赶跑瞌睡虫。

“人类睡不着的时候会数星星，那星星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数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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