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忐忑了一个寒假,连写作业的时候都态度敷衍。
面对雅青的热情邀约,她都再三推却,最后还是没有去。
掰起手指头数数,认识雅青也近六个年头了。要知道人生中,相守的朋友不会太多,要是过了七年还常有来往,就一定要珍惜。
可她实在不想去,一是她现在也不如意,二是因为比赛的事心情不好。
虽说是闺蜜间的小型party,参加的成员彼此都认识,初中女寝301或者303的,可江榄菊拉不下这个脸。
一个人的标签可以有很多,女儿,妻子,母亲等等,可对她来说,光中专生这个标签,就像一颗钉子打进了墙里,再怎么拔出来都有个填不平的洞。
江榄菊有时总会想起蔡大刀说的一个事,那家伙其实说话不着调的,很多时候她听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可她唯独记得那事。
是数学测试吧,内容大概是指数函数与对数函数那一章,每次考数学她都战战兢兢,头天一定要回家复习的。
看教材,刷错题,记公式。不管有用没用,重复一遍就对了,比吃定心丸强百倍。
结果出来,很意外地竟然118分。咳咳……说明一下,总分120哈,不是150。她撞了撞同桌的胳膊,忙问这是假的吧,快掐掐我。
只见宁铭薇眼神哀怨,她这次发挥失常了,大概心情不好。
蔡饺之虽贵为数学课代表,但一向是无惧也无畏的态度,因为她常年在40、50分的边缘潜水,好在不卑不亢已经习惯了。
“榄菊出息了啊,瞧瞧这漂亮的分数,H大妥妥的呀,是不是?”
她平时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现在说起好话来倒还蛮顺耳。但终归还是小看了,本性难移。
江榄菊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只见蔡大刀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上次去万达吃串串,时间晚了,所以打了个滴滴,结果你说多巧,那个师傅竟然也是我们学校的。”
“是么?”
“对啊,他是15届模具班的学长,据说当年也是风华正茂的学霸呢,班级第一的宝座都是他给霸占的。”
她似乎故意把“第一”两个字音调提高,眼底尽是揶揄之色。
听话听音,江榄菊自然知道她话中隐晦的意思。无非想找找平衡,毕竟她这次考试又挂了,但不见得以后混得不如自己。
“那人家现在不还是当打之年,贬损他人来抬高自己,不可谓知之智哦。”
蔡大刀想了半天,才明白被骂了,刚想出口恶气,只见江榄菊已经充耳不闻地背起来书。
虽然也反击回去了,可江榄菊心中还是耿耿于怀。说不好以后到社会了,还真不如大刀呢,可别到时候还有求于她。
初中住301、303的,她大多都有印象。
比如玥飞,对你没看错,和背后刺字“精忠报国”的岳飞是同一个读音。她可以说是班里最有气质的女生了,家境优渥,有公主病,主要X大吸引了不少异性。
……其他就不一一介绍了。
知道玥飞也去,她瞬间不淡定了,雅青都和这个公主病女人绝交了,还去参加个什么聚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因为玥飞,她们俩固若金汤的友谊,曾经甚至有撕破的危险,所以她对这个女的喜欢不起来。
“既然都放下了,去聚个会又怎么了。再说了,有的结婚不也请前女友么。”
江榄菊咬了一口苹果:“你别说,我要酸了。这什么比喻啊,不恰当好不好,还前女友,这是在怀念你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雅青沉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说话时,那头开了口:
“其实周玥飞变了好多,你不知道她家里,她妈妈是做生意的,平时也不管她,她还有个妹妹。小时候她就带着她妹妹,童年还蛮孤独的。”
“嗐我就那么一说,不要那么较真嘛。我确实没有见证过她这三年的改变,但是你知道她的变化,这样就好了。”
“也是,我觉得以前在263班,不还有很多人传她和班主任的谣言,真的是莫须有的事情。我都醉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出来的。”
“在所难免吧。毕竟人对美丽的事物,除了欣赏外,也会有嫉妒,尤其是同性之间。你这样想,若是一个男上司和女下属走的太近,其他同事会不会往办公室恋情这方面想呢?”
江榄菊对当年的班主任和周玥飞都没啥好印象,一个往死里整她,一个让她得罪了后排的混子,没少吃苦头。
“他啊,他是个不错的老师。他要是我高中班主任,我肯定不至于成绩差到这个地步。”
说着,雅青叹了口气。
“不是还有半年吗,努力冲一冲,二班还是很稳的。”
她觉得这口气,和班主任说得如出一辙。
夏天的时候,江榄菊和雅青俩人走在大街上,人手一盒刨冰,真是清凉一夏。
那时雅青也曾豪言壮志:“你知道陈老师(初中班主任)看到我,和我说了什么不?他说,雅青你这样下去一本压根没戏,保不齐二本都悬了。我觉着呀,老子要是考不上一本,就跟他姓,叫陈雅青好了。”
是啊,那时都以为努努力,美好的月亮就会奔我们而来。可是低头看,还是捡起了地上的六便士。
江榄菊休了一年学,所以高考比雅青晚一年。当然若是她复读的话,又是另说了。
“话说你真不去啊?”
“不去,帮我推了。我现在烦得很唉,作业都不想写。”
去了怎么说呢,说中考后休了学,没有保留学籍所以上不了普高,只好去职高念书。
真好笑。
职高是什么样的存在?恐怕在他们看来,一切坏孩子会做的事,都和职高的学生有关。
《锦绣未央》里说,她是高高在上的仙女,是李家的嫡出大小姐,是天上的云彩,我呢?我不过是李家庶出的女儿,是父亲都不会理睬的灾星,是地上的泥巴。
明显的身份差,真的容易让人心生怨怼。就好像她是不思进取的中专生,她们是省内重点高中的尖子生。
“你怎么了?失恋了?”
“比失恋还可怕,恋都恋不了了。比赛可能砸了,我跟我们老班立了军令状的,一定要拿个奖回来,这样他转专业才有希望。”
有外来电话打进,是一串陌生号码,被很多人标记成送餐、快递。她寻思着最近也没有买东西,但还是接过了电话。
“雅雅,先不跟你说了,我有电话打进来。”
“喂,是江小姐吗?这里有您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彬彬有礼的问话,倒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礼貌的快递小哥了。
感觉现在快递员都挺傲娇的,很多时候,送到货了电话也不打,或者干脆发短信,有的打电话语气不耐,仿佛搞反了谁是客户,谁是服务人员。
“可是我最近并没有买东西啊。”
“这……可的确是您的东西,您下来签收一下吧!我就在楼下。”
江榄菊惊得眼睛都快掉了,这年头快递员待遇这么好了么,SUV的福特锐界,西装领带是标配,腕表是最新的劳力士。
车在这条老旧的街道一旁停靠,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您……您好,您确定不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吗?”江榄菊招招手,有点怯生生地说。
“江小姐,你真幽默,我就是个打工的呀,请在这里签个名。”他抿嘴一笑,递来一个包裹。
她望车内看了看,看里面的配置和摆设就知道,车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但是……竟然没有其他包裹了。
“您不会来这里一趟就只送出一份快递吧?”她好奇地问。
“没有啊……这个是今天最后一份了,祝你好运!”
是一盏宫灯。
有段时间特迷《簪中录》,刷快手时看到有关的宣传,便评论好想要梓瑕同款宫灯啊。
书中的片段在脑子里回忆起来,已然影影绰绰,很久以前看的了。摘抄本里还有一句:
“普通的八角宫灯,精细拼接的红漆木杆拼出祥云雷文。白纱的灯面上绘着仙山云海。其中有九重阁楼,仙人来去。”
眼前此灯,简直与书中描写别无二致,精妙绝伦,绝非淘宝拼多多上的俗物。
拿起才看见压在下面的纸条:
风起春灯暗,雨过流年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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