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流动的空气似乎突然就慢了下来。
不到一秒的时间里,黑瞎子想了很多。说真的,死这样的事对黑瞎子来说是无所谓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放松和解脱。面前的杨淳是假的,这点在她下手的那一刻起就确凿无疑。他唯一担心的是真正的杨淳如果回来找他,看到他的尸体,不知会做出什么疯事儿,会不会让她自己受伤害,又或者,此生会不会活在觉得自己害死了他的愧疚中。
不论哪种,在他看来都比死亡更让他担忧。
得,算了。黑瞎子感受着血液在后背慢慢流淌,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湿热,索性忽略了逐渐麻木的疼痛,闭上了眼睛……
“砰。”一声经消音器处理过的枪声毫无预兆地传来。
“啊!!!”
惨叫声在枪声的下一秒响起,由于离得极近,黑瞎子的耳朵被尖叫震得发疼。
这个“杨淳“的刀终究来不及刺进他的心脏,而是由于她下意识躲避枪击而把刀从他背上拔了出来,带出的血液染红了一片雪白的床单,触目惊心。
黑瞎子看了一眼她收回的手,只见子弹直接穿透了她的手背,整只手除了血红已看不到任何颜色。这下更是确定了,杨淳这人就像只野兔,非常能忍痛,这样的枪伤还远不至于让她叫出声。
没有时间给他再多想,他趁机站起,一把推开了还靠在自己身上的“杨淳“,几乎同一时间,门口闪电一样飞过来一个身影,扑在了这个”杨淳“身上把她按在床上,从腰间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狠命扎进了她的喉咙,换来她剧烈的挣扎和呻吟。
鲜血瞬间四处喷溅,在床单上留下了一条条血画成的虚线,更多的还是喷到了冲进来的那人的脸上,一时间她半张脸都被染得鲜红,仿佛刚从地牢爬出的嗜血罗刹。
“你他妈怎么敢……“
那人说话了,声音在很厉害的发抖。
那是又一个杨淳。杨淳的声音,杨淳的样貌,只不过黑瞎子如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再次被骗。
话音刚落,她开始转动仍插在“杨淳“脖子里的刀,金属搅动血肉时发出了”咕唧“的水声。被死死制住的“杨淳“喉咙里开始发出痛苦的”咯咯“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伸手想抓住那人握刀的手,被她瞬间甩开,拔出刀,又一次刺了下去,更多的血喷溅而出,顺着那人的脖颈一股股淌下来,又重新滴落回“杨淳”身上,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你他妈怎么敢……“
她再次重复道,这次连她的手都开始颤抖。
没多久,“杨淳“的眼睛越睁越大,呻吟的同时口中不断冒出血沫,最后腿无力地虚蹬了几下,不动了。
可那人的刀并没有因此停下,而是发疯一样不停地拔出,刺下去,拔出,刺下去,直到“杨淳“的脖颈处已经布满一个个大洞,血肉模糊,鲜血越流越多,满屋都是浓烈的腥甜味,好像她是一条在案板上要被剁成肉末的鱼。
“你他妈怎么敢……怎么敢……“那人还是在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杨淳“顶着那样一张脸惨死,黑瞎子哪怕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她,那种视觉冲击还是让他血气一阵阵涌向头脑。不知过了多久,还活着的另一个杨淳从尸体上下来站在地面上,呼吸依旧非常紊乱,转头很慢地迈步走向他,抬起头,看着黑瞎子的眼睛,伸手要来触碰他后背的伤口。
黑瞎子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充血很严重,眼白布满血丝,最可怖的是,连她颜色本就偏浅的眸子都隐隐发红,瞳孔收缩,就像是狂怒中的毒蛇。
“那个婴儿是千年的邪物!我跟你说,她长着一双浸血的眼睛……“
就在和她对视的一瞬间,黑瞎子脑海里竟然响起了几十年前自己遇到的那个苗族妇人和他说的话。当时妇人脸上的惊恐,至今还历历在目。
黑瞎子在她靠近时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手没能碰到他,就那样悬在了半空。她皱了一下眉头,眼神一下子变得掺杂了吃惊和失望,就那样站在原地伸着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黑瞎子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指着床上还在不停冒血的尸体,冷冷道:“同样的亏我不会吃第二回。你怎么证明,自己是真的杨淳。“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很明显地僵住了。她一时间转变的神情已经让黑瞎子意识到,自己的话一定绷断了她最后的防线。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一阵比一阵浓的血腥味在空中叫嚣。
良久,那人突然笑了起来。那绝对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笑声了,那样的神态虽然不夸张,但眼神里的绝望,不顾一切和疯魔,加上明晃晃的笑意,黑瞎子确定自己只在精神病院里见过。
面前的这个人不管是不是杨淳,可以肯定的是她首先是一个疯子。
她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腿一步步向黑瞎子走来。由于身份不明,黑瞎子一时拿不准要怎么办,只得也一步步往后退,最后被她逼得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就在黑瞎子靠住墙的那一刻,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再开口时声音变得很轻,颤抖减弱了些许,却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下拉,力气出乎意料地大,逼得黑瞎子不得不弯下腰,两人鼻尖的距离猛地缩短,几乎挨在一起,她眼里的疯狂烧得黑瞎子脸颊阵阵发烫。
“证明,好啊,你要证明……“她幽幽道:
”‘我在梦里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那是因为永远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你那晚其实不全是在开玩笑,金龙耳坠,满绣朝服,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你给得了。只要我愿意。‘“
听到这话,黑瞎子墨镜下的眼睛不禁瞪大。
这是自己当时在小溪边对她说的话,或者说是,对她的告白。他一直以为她没听见。
话音刚落,黑瞎子还未反应过来,她突然凑近,嘴唇猛地和他的嘴唇相撞,嘴角沾着的鲜血在唇齿厮磨时,把腥气和铁锈味同时灌满了两个人的口腔。
其他爱人的亲吻可能是因含笑而甜蜜的,也可能是因泪水而咸涩,而世上怕是只有他们的吻会像这样,充斥着人血的腥甜,旁边还有一具刚死透的尸体作抵死缠绵的见证。
靠近的同一时间,黑瞎子终于混合着血腥气闻到了那独属于她,任何东西都比拟不出的香味。那味道于他来说就像是掺了蛊药的迷香,只是嗅到的一瞬间,背后伤口的疼痛几乎消减了大半,浑身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任由唇瓣处传来的柔软触感磋磨他的理智。
黑瞎子不再僵着,而是低下头揽住她的腰,开始配合她完全不得章法的吻。曾经她醉酒,唇瓣蹭过他的嘴时带来的触电一样的酥麻原来不是错觉,此时这样的电流开始顺着他们纠缠的唇齿流向大脑,再传往四肢百骸,黑瞎子从一点点放松,沉浸于足够掩饰一切疼痛的爱意,再到情浓时一股邪火慢慢烧起,从四肢慢慢往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集中。
直到杨淳喘不上来气放开了他时,黑瞎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
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却一下子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手还搂着她的腰。
杨淳却没有给他再张口的机会,喘着气注视着他的眼睛,眼神中的东西已被其他更加浓烈的感情替换,鲜血淋漓的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颊,让黑瞎子的脸也因沾上血而变得略显可怖。
最后,她的嘴唇挨着他的侧脸,一寸寸游移到了黑瞎子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瘙痒一样拂过他的耳垂,声音轻得只剩了些气音,出口的话语却极为坚定:
——“我爱你,算不算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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