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言笛从哪里来？卓莎第一次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好奇，他一点都不像玛依镇上的人，他身上的气质、屋里的摆设，还有那么多的书……关于言笛的一切，似乎都和沙漠外的那个世界更契合一点。

卓莎打了个哈欠，想想言笛告诫自己的话，觉得自己那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了——她确实想过，如果下次再见到海市蜃楼，就悄悄地进去看一下，只看一下就出来。

玛依镇第一场雨落下来的时候，奶奶病倒了。

卓莎顾不得去想什么海市蜃楼了，她一直守在奶奶身旁，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

偶尔奶奶有醒过来的时候，她会拍拍卓莎的手，让她帮自己听一听弟弟的动静。这个小男孩在阿妈的肚子里并不老实，卓莎趴在阿妈的肚子上，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感知到一个生命的律动。

这个小生命与她血脉相连，奶奶说:

奶奶：我们都会在你前面离开，但是他会慢慢长大，代替我们陪着你。

卓莎已经接受了弟弟的存在，但她依然不愿意接受奶奶的话里隐含的意味。

奶奶入睡以后得这个也要，卓莎听到了风声。

她推开房门，朝着风声最肆虐的地方走去，那是上次放骆驼时遇到海市蜃楼的地方。

这一次，卓莎没有心情再去看这里的人们穿什么衣服了，她记着言笛的话，进入了海市蜃楼的人是可以向沙漠许愿的——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不能让奶奶离开。

卓莎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她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只是茫然的被人群裹挟着，在这条路的尽头，有声音问她:

你想要什么？

卓莎奶奶活着。

风声渐停的时候，卓莎在沙漠中醒来。

她睡在一株巨大的骆驼刺旁边，周围是一望无垠的黄沙，玛依镇在她的目光中矗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亲切过。

她朝着玛依镇的方向奔跑，对昨天经历的一切感到后怕。如果奶奶能好起来，我就再也不会进去海市蜃楼了，卓莎在心里默念。

奶奶确实在一天天好转起来，为此，言笛罕见的出了门，他带着一罐汤来看望奶奶。

眼前的景象很奇怪，奶奶明明一头白发，在言笛面前，却像一个小孩子:

奶奶：好久没有喝到这种汤了，小的时候，桔梗经常做。

桔梗这个名字仿佛触动了言笛，他说:

言笛：是她教会我的。

他们谈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那些卓莎没有听到过的名字，每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逝去的人。

卓莎奶奶，桔梗是谁？

言笛离开以后，卓莎忍不住问。

奶奶躺在躺椅上，就在卓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奶奶含糊的声音才传来:

奶奶：言笛的妻子，跟着商队一起来的……

她睡着了，卓莎为她盖上毯子，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商队来的时间，然后被吓了一跳——言笛起码有一百岁了。

这么漫长的生命，为什么固执的、年复一年的停留在玛依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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