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撞见吴岭南他伯开车接他之前,我一度以为吴岭南和我一样是个穷人。
吴岭南的日常实在接地气,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染头不把妹,不飚摩托也不吹牛,不像我们那儿有点钱的小子一样胡闹。唯一的嗜好就是玩他那台电脑。
“吴岭南,你伯呢?”混熟了以后我问他。
“叫我老板!”他不满地说,“我爹每天忙着好几百万的大生意,平常人见不着。”
我就嘲笑他,“说大话,不知羞。”
他也不反驳,只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就跟泄愤似的。
大年三十儿的前一天,我一觉醒来,看见路边停了辆老漂亮的车,灰黑色,车上面有个小翅膀图案。
然后我听见吴岭南的惨叫声,“别管我行不行!老子不想回去!”
“老子?我这就让你看看谁才是老子!吴岭南我告诉你,你今儿要不回去,我就断了你的生活费,你这破店也别想开了!”
“你特么有什么资格管我?吴怀申,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哪?”
我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我连忙从里间冲了出去,吴岭南正捂着脸。我跑到那男人和吴岭南中间,张开手臂,“吴岭南,快跑!”
“这谁?”那男的一看见我,眼就瞪起来了,样子可怕得要吃人。
“吴岭南,你长本事了,小小年纪就敢找女朋友?”那男的继续说。
“我不是!你这个坏蛋!我伯可不像你这样教训儿子!”我说。
“吴岭南,给我过来!”男人瞪着吴岭南,吴岭南垂着头,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边。
“吴岭南!”我恨铁不成钢地说。
这卷毛孩子还是跟着他那暴力狂伯走了,我站在结了霜的窗口往外看,他的侧脸映在车窗上,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那时我想,城里的小孩真可怜,连回家都要靠逼的,爹也是真的狠,打人专打脸。
吴岭南走后很久,我也没听到鞭炮声,后来我才知道城里不许放炮,怕污染环境。
我突然想起我伯,我们那穷山僻壤的小山沟,触目都是绿油油的,野草遍地,天很蓝,水也很清,谁也没听过“保护环境”这样新鲜的词儿。每次快过年,我伯总是提前就买好炮,那时每天早晨我都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醒来,笑嘻嘻地和我弟说“过年好”,然后满心满足地去做早饭。
“伯,我想你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听见隔间的熟悉的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吴岭南?”
“你还没回家啊?”卷毛别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家离得远,回不去。”我笑着说。
“刚好,咱俩互相做个伴。”吴岭南说,回头看了一眼电脑,骂了一声娘,“不玩了!”
“走,吴老板请你吃大餐!”他走过来猛拍一下我的肩,他的力气很大,我的身子晃了晃。
他一愣,笑了。
“陈立早,你不是个男的吗!这么不经锤!”
我假装生气地对他挥了挥拳头,“我个子小,我有什么办法!”
“走吧。”吴岭南虽然年龄小,不过14,个子已经比我高半头,我们两个人一起走,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兄妹。
“你非得这样揽着我吗?”我仰着头问他。
“我带你去见我兄弟,你充当一下我妹妹,给我长点脸。”
“真的请我吃饭?不用我掏钱?”我说。
“嗯。”
一腔鸡血喂了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