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很快过去了,刚过元宵,吴岭南家的保姆就来了,她帮他收拾了书包和行李,又下厨给我们做了顿酸菜鱼。
刘姨笑着给我们盛米饭,每个人都是满满的一大碗,又给我们夹菜,我忙不迭说,“刘姨你也吃。”
“好,好。”刘姨说,笑眯眯地看着吴岭南,吴岭南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放下了筷子。
“下次你不用过来了,你跟我爸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刘姨的笑有点尴尬,我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吴岭南,刘姨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这是她的工作。”
“你懂什么。”他说。
天上又窸窸窣窣地飘起了雪,鹅羽似的,稍停留会就会变成雪人。我把刘姨送到门口,又把我刚买的手套塞到她手里,“刘姨,打个车吧,天冷。”
“唉!好!”刘姨握紧了我的手,又看看我身后不说话的人,“小章。”
“怎么啦。”
刘姨看着我的眼睛,“我家岭南不懂事,你比他大,有你在他身边,刘姨放心。”
我知道这是托付,看着这个皱纹丛生的慈祥女人,我想起了我母亲,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开,现在也是这副模样吧。
我说,“好。”就像我一直表现得那样,我的经历使我习惯被托付,我很擅长充当姐姐甚至妈妈的角色。
第二天吴岭南就去上学了,他起的很早,我比他更早,等他洗漱完,我得保证他能喝上热豆浆。
虽然早点铺不过五百米的距离,我的手还是冻僵了,我不停地搓着手,脸也像被刀子割伤一样疼,我跺着脚,外套上的雪瓣子扑簌簌地抖落下来。
吴岭南出来了,看见我通红的脸和灰白的头发,连忙走了过来。
“你干嘛去了?你不知道外面在下雪吗!”
我把手边的热油条和豆浆掂起来,笑容很灿烂,“呐,吃了这个再去上学。”
“神经病。”吴岭南小声说。
“喂!你不喜欢也不要骂人嘛!”
他夺走我手里的豆浆油条,坐到沙发前了,又招呼我,“愣着干嘛,一起吃。”
我吃了根油条,又喝口豆浆,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吴岭南嫌弃地看着我,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吴岭南,你学校叫什么名字?”
“z市一高。”
“那些穿得很漂亮的女孩好像也是那个学校的。”
“嗯。”
我支着下巴向往地说,“有这么好的学校和老师,这些孩子真幸运。”
吴岭南又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却毫不在乎,“你很羡慕他们?”
我点点头,“有学上就很幸福了。”
“你懂什么叫幸福吗?”吴岭南又说,“那些学姐,有的父母离婚,只能跟着一方生活,有的父亲锒铛入狱,母亲改嫁,现在只是寄人篱下,还有的喜欢艺术,父母却不允许他们碰那些,甚至还有被父母逼着出国的……”
“听了这些,你还觉得她们幸福吗?”
我眨了眨眼,“我伯告诉我,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各人有各人的命,强求不来。”
吴岭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陈立早,你到底几十年代的人穿越过来的啊,你长得还凑合,怎么说话就……”
我不说话了,又往嘴里塞了根小油条,油条已经凉了,油腻腻得叫人想吐。
吴岭南去上学了,他今年高一,正是上学的年龄,他和我不一样。
吴岭南走后,我把休息中的牌子翻转,洗洗手就开始营业。
早晨八点四十的z市,有初中生陆陆续续地走去上学,他们在去公交站前总会来买杯奶茶,边咬着珍珠边排队上公交。
“小朋友,天冷了,除了喝奶茶也要注意自身保暖哦。”
“谢谢漂亮姐姐。”这群小孩子嘻嘻哈哈地笑着走了,他们蹦蹦跳跳的背影就像一只只可爱的小兔。
我哼着歌儿开始擦桌子,打扫完卫生,又一波客人来了,这是一群九点十分就要上班的上班族。
“那个小弟弟呢?怎么过了个年,就换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妹妹?”一个妆容很精致的白领笑着说。
我也笑了,“姐姐好,那个小弟弟是我老板,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叫陈章,以后就由我负责给大家提供奶茶了!”
一个戴眼镜其貌不扬的格子衫男挤到前面,往上推了推眼镜,盯着我。
“哥哥好,我不太知道你们以前喜欢喝什么口味的,所以需要大家重新报一次。”
众人走后,格子衫男迟迟不离开,我疑惑地看着他。
格子衫男说,“你有男朋友吗?”
我一愣,摇了摇头。
“我叫李培,培优的培,方便留一下你的电话吗?”
我给他报了电话,他拨了一下,我的手机响起《MyHeartWillGoOn》,这是我过年时候看的一个电影的主题曲,我觉得好听,就设了来电铃声。
他却弯了弯嘴角,又看了我一眼,大步走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顺利,得益于这个奶茶店毗邻公车站和地铁站的优越条件,每天都有固定的几波人来打卡,而且z市玩乐的地方很多,外地来的新面孔也会不时光顾一下。
很快到了周末,吴岭南回来了,可他一回家就钻进屋里玩电脑,所以这个家有他没他基本一个样。
五点半左右,天黑了,我开始下班,把所有工具刷过一遍,又把地面重新拖过,我才戴上耳机钻进自己房间。
“章章,你下班了吗?”备注“李培”的人给我发来信息。
我还是很开心能和顾客打成一片的,我说,“刚下班。”
“今晚x明星在x体育馆开演唱会,我手头刚好有票,你要过来吗。”
“我……我没路费。”我说。
“我开车去接你。”
“可是……你为什么带我出去玩,我们才刚认识。”
对面传来爽朗的笑声,笑了好一会,那边才说,“你才知道啊,我在追你。”
“啊……”我说,“不好意思。”
那边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你别笑了。”
“咳咳,好,那我现在去接你,你还在奶茶店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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