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林城城是我们中第一个离开的,离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我还记得她问我要指甲油时的表情,清冷中带着苦涩的笑,她俯下头一点点把那小巧的指甲盖涂满,突然抬起眼笑着说,“笑笑,我要走了。”
我阻止不了她。
我甚至没有资格劝她,我只祝福她,我唯一所愿就是她有除我之外的第二个朋友,她太孤独了。
“笑笑,你和那高年级的学长一起请假干嘛去啦?你们是不是……”
宋萌萌发出非常三八的猪笑声,林锐扑过来捂住她的嘴,也眨着眼好奇地问我。
“笑笑,你和那旷凡到底什么关系,老实交代哦。”
我皱起眉,有些为难,不知该不该告诉他们我和旷凡在一起的事,最后我只说,“我期末考前会出国,到时候他和我一起去。”
“什么!”宋萌萌林锐惊讶地四目相对,又齐齐把目光投向我。
“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所以……”
林锐松开宋萌萌,从我左侧拉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下,伸手揽住我的半个身子,“笑笑,没事吧?”
“还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欣却突然开口,“那王一侃呢?”
我愣住了,好半晌,“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东门新开的那家牛排吧。”
林锐暗地捏了一下宋萌萌的胳膊,宋萌萌突然回过神来,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好呀好呀,听隔壁班他们说那家的意面也不错,到时候我可不客气啦!”
杜欣却再也没有说话,她垂着头,手里撕扯着耳机线,没人看清她脸上神色。
“笑笑,呐,昨天那家牛排雇人在学校发的优惠券,我专门多要了几张。”
宋萌萌得意地把优惠券在我面前摇了摇。
我倒不怎么看重优惠券一类的东西,不过为了显得合群,我一般默认和她们一样。
林锐想在手机上直接用美团下单,“美团是第一方,比地图或其他二三方软件实惠多了。”
“但是我这里有优惠券!”宋萌萌和她争论。
“好像少了个人。”我说。
“杜欣说她今天胃不舒服,就不一起来了。”
“笑笑,用优惠券嘛,优惠券肯定便宜。”
宋萌萌抱着我的手臂撒娇,我就笑着对林锐说,“要不算了,我的手机上也有美团,一会儿我付,没事的。”
宋萌萌就把优惠券塞进我口袋,放进去后她轻轻拍了拍,皱着眉头说,“笑笑你的口袋好像有些浅。”
正是暮春,马路上不时出现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树杈子上绿叶哗啦哗啦响,路边花坛的花迎风招展,女孩们哼着歌挽着闺蜜,踩着时兴猫跟鞋快乐地逛着街。
我们几个一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出了校门,转了几个弯走到那家牛排店前。
走进去,看着菜单上的价位表,口算了一会,宋萌萌看向我。
“果然是优惠券更便宜,便宜好几十呢,快把优惠券拿出来!”
我笑着伸手去摸口袋,却只摸到一手空气。
“要不直接美团吧。”我说。
“怎么了?笑笑你为什么不把优惠券拿出来?”
“找不到了。”我说,自顾指纹解锁手机。
“我去找找!好多钱呢!”宋萌萌说。
“算了萌萌。”我伸手去拉她的衣袖,可是宋萌萌轻轻挣开了我。
“萌萌,这点钱对我没什么的。”我劝她。
“你们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萌萌!”
宋萌萌跑得很快,我只来得及看见她倔强的背影,她很快消失在了店门外。
我没心情继续呆下去了,我看向林锐,“我去追萌萌,你也来吧。”
我远远地看见宋萌萌的身影,她好像和一个高瘦的人在争辩什么。
我就回头用目光催林锐,然后快步走上前,走近的时候我才看清和林锐对峙的人。
那女孩短发,穿一身校服,戴一副不怎么好看的框架眼镜,抓着挂毛绒饰品的书包的手很白,她长得很漂亮,眉眼间是经年不变的冷漠。
“是不是你捡到了?不许走!”
“我说了我没看见。”
我就走上前,站在宋萌萌身边,眼睛盯着对面的不速之客,“萌萌,发生什么事了?”
“笑笑……高胜男捡到了我们的优惠券,可是她不还给我。”
我就看向高胜男,可是高胜男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她没有辩解,倒是宋萌萌气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你跟我来。”我就拉起高胜男的手,径直往相反方向走了。
“萌萌,林锐,你们先回学校吧,下午上课别迟到了。”
高胜男的手很凉,冷玉般滑腻,带着幽幽的香。
走出几百米我才猛得松开她的手,我双臂抱胸,语气很不好,“你是不是还没收到教训?”
耳边传来车辆经过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尖锐喇叭声,仔细听还能听到炸鸡店和蛋糕房的音乐声。
高胜男却只是看着我,一个字也不说。
“喂!”我被她看得很不自然,就故意挑衅地推了她一把,“这里没别人,你别装了。”
“优惠券不在我这。”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抓书包带子的手青筋凸起,瘦的让人心疼。
“你书包呢?”我狐疑地看向她抓着书包的手。
“不在里面。”
“你让我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我说,伸手去抓她的书包。
高胜男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我一看她这架势,顿时也明白了,我就更用力地去抢她的书包。
高胜男的力气终究没有我的大,她太瘦了,不像我胳膊纤细却有力,我抢到了书包,她则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真的没有。”高胜男低声说。
我自顾拉开书包拉链,没找到优惠券,却看见一沓子打印的彩照,然而只看一眼我就愣住了。
照片上是一个白衬衫格子裙的女孩,她把手揽在旁边女孩的肩上,笑得眼睛眯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走路的时候高马尾一摆一摆,就像只骄傲的小鹿。
背景是我们学校的二食堂,旁边还有随风招摇的柳树。
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我不解地看着高胜男,“照片里面的人……”
高胜男说,把照片从我手里夺过来,“我不会拿这些照片做坏事的,对不起。”
“等下!”我拦住她。
“为什么你会有这些照片?难道你偷拍我?”
高胜男拍拍身上的土,把照片小心放回书包,“我只是觉得这些照片很美罢了。”
“可是,你不觉得我一直针对你吗?”
我奇怪道,“我之前那样欺负你,甚至逼你给我垫卫生巾,你不是应该很恨我吗?”
“徐笑。”高胜男走路的步子突然停顿一下,“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做朋友,你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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