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三

这样琴瑟和谐的日子过了十余载，对林维哲来说，和常乐在一起的时光仿佛上天恩赐，她的一个眼神一根头发都让他着迷，让他心甘情愿为她放弃一切俯首称臣，只要换来她和他在一起，换来他们相濡以沫的半生时光。

可惜一切在常乐遇见另一个男人后悄悄改变，因为那个男人，常乐性格中的自我和叛逆达到顶峰，她辞了职，开始转而寻找内心的真我世界。

那个改变她、改变他们的男人，名叫顾明义。

这次又是连续两个礼拜的加班，而她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常乐边恨恨地咬着奶茶的吸管边在心里骂人，提议，改方案，推翻，再提议，再改，再推翻……没完没了的订正，Photoshop上一个又一个的“最终版”“终极版”。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只流传在设计部同事口中的名字，“顾总，顾明义”。

常乐没有见过这个男人，然而最后的定稿日期，经理却屁颠屁颠地跑到她的工位，还要求她打扮好看一点去和顾总面谈。

常乐已经习惯了这个流程，因她在设计部里容貌算得上拔尖的，让她去送稿子，对方也许会看在她是个女孩子还长得好看的面子上，不至于骂的太难听。

经理怜悯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又把手里新买的星巴克递给她，“去吧，以你的个人魅力，一定可以成功的！”

经理走后，旁边工位的小郑扭头过来看着她。

不远处的小林也把办公椅掉了个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常乐，“听说这个顾总，江湖人送外号“顾处”，他对工作的吹毛求疵程度，可比一般甲方变态多了……”

“是啊常乐，我们这么多天的努力，能不能成，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小郑说。

另一边工位的小陈不满地看了小郑一眼，“怎么说话呢？”

又看着常乐，对她做了个握拳加油的姿势，小声说，“常乐，我们相信你，加油啊。”

经理又走过来和常乐说些会晤的注意事项，所有人立刻又重回工作岗位不出声了。

那几天刚刚下过雨，日光微弱，空气很好，雾霾指数下降许多。

常乐开车去了和顾明义约定的咖啡馆。

顾明义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咖啡馆演奏着轻而舒缓的音乐，他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正聚精会神地对着电脑。

“顾总。”

顾明义抬头，看见一张笑靥如花却难掩疲惫的笑脸。

常乐这天专门穿得很职业化，还把头发梳了个低马尾，画了眼线，涂了吃小孩儿色口红，还用了好几层遮瑕来遮眼底乌黑，可惜饶是做了这么多准备，依然无法掩饰通宵奋战的疲态。

整个过程常乐非常专业且专心，看得出顾明义非常满意。

“不错。”

顾明义那么容易就拍板定案了，这是常乐不曾想到的。

常乐不可思议地看向他，顾明义微微笑了，怡然地和她对视。

“常小姐干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好像我这样做很不正常？看来常小姐对我误会颇深了。”

“啊，顾总说笑了。”

常乐的脸有点红，她一尴尬就容易这样，喝酒也是，好像天生就是容易脸红的体质。

看着她红苹果一样的脸，顾明义笑了，“常小姐，我确实是对工作吹毛求疵的个性，不过这次和常小姐的合作，我很满意。”

常乐连忙伸出手，主动和顾明义握手，“最终结果能和顾总的想法一致，我们也很高兴。”

顾明义看着她，眼里似有若无地闪过一丝晦暗的光，他把眼镜摘下来，装进镜盒又放进公文包，又把笔记本放回电脑包，才站起身。

常乐也站起身。

顾明义却又开了口，“天色已晚，不知常小姐今天还有没有约，不如我们就在外面把晚餐解决了？”

常乐在心里忖度了一会儿，“顾总，我打个电话。”

“好。”

顾明义眼看着她往外走了几步，拨了电话小声说。

“喂，老公，今晚还是加班。”

“对，我和同事们在一起。”

“好的，我也爱你老公。”附赠一个夸张的啵唧声。

打完电话常乐才又返回来，不好意思地对顾明义笑了笑，“顾总，您想去哪儿吃？”

顾明义也笑，“不用陪家人么？”

常乐一下子反应到可能刚刚的电话被他听去了，索性大大方方承认，“顾总，今天让您满意才是我的主题。”

没想到顾明义居然开车去了最近的火锅店，常乐皱了皱眉，开始思忖该怎么和林维哲解释身上的火锅味儿。

“顾总，这次我请客，您大可不必替我省钱。”常乐开玩笑。

顾明义却大踏步走进去了，常乐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狐疑地跟了进去。

火锅店里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常乐倒不在意，只不过……看看顾明义一身西装革履的精英范儿，连发蜡都打得一丝不苟的，很难想象他居然选择来这种人均两三百的火锅店吃饭。

“老板！”

“顾同学！哎？顾同学这次带了另一个同学？”

老板朝顾明义和常乐投来暧昧的目光，顾明义也不解释。

常乐四下打量了一下，慢慢就察觉有什么不对劲了，“这家店……”

“这是以前我们高中对面的那家火锅店。”

“是啊，没想到搬到这里来了。”

常乐恍然大悟，突然又露出惊喜的眼神，扭头看向他。

顾明义看着她温柔一笑，“常乐，同班两年，你还是把我忘了。”

常乐心中天人交战，顾明义，她记得很清楚，她的老同学里根本没有这个名字，然而仔细看眼前这张脸，却有似曾相识的影子。

记忆中那个胖胖的有些自卑却善良的男孩，在她食物中毒呕吐时，所有人都捏着鼻子远远地躲到一旁，他却主动帮她端茶送水，替她打扫污物。

“老师！常乐不舒服。”

常乐站在办公室外，看着他为她向老师请假。

又主动搀扶着她一步步挨到校医院，安慰她，“常乐，同学们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伤心。”

那次后他们就成了心照不宣的朋友。

常乐是艺术生，功课不好，那时他就天天给她补课。

后来到了高三，常乐长得越发出众，总是被人骚扰，她无视，没想到有男生因此恼羞成怒，乱传谣言，甚至污蔑常乐“被包养”。

他也依然不动声色站在她身后，支持她做她最好的朋友。

常乐还记得高考完的那次聚会，他最后给她敬了杯酒。

然而那次聚会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无音讯。

“顾小童，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常乐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她看着眼前的人，不错，是顾小童，虽然变瘦了也帅了很多，依然是她的顾小童！

顾明义温柔地看着她，伸出手指替她揩掉眼角的泪。

常乐只觉得更委屈，她简直想胖揍眼前这家伙一顿，当年他不辞而别，一晃数年，如果不是今天遇见，今生还不知能不能再见。

干锅上来了，顾明义笑着说，“终于记起我来了，不容易。”

被常乐傲娇地甩了个白眼。

他笑得更欢，“常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家的干锅虾。”

“中辣的。”

常乐感动地说，“你还记得我喜欢的口味。”

顾明义拆开筷子递给她一双，又给她拆开的餐盘和瓷杯里浇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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