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又三天,这场盛夏的白雪在第七天的黎明停止,神隐世界雪白一片。
千寻睡了一天,醒来后的她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不怎么爱说话,不是站在窗前,就是站在礼堂外的空地上,要么站在圣塔塔顶,站在那不会枯萎的花园里,静静地看着漫天飞雪,静静地走过月下泠曾经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月下之都很大,大到千寻走遍整座城也没有找到月下泠留下的痕迹,月下之都很小,小到千寻三天里走遍都城好几次。
第七天的黎明,千寻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整本日记,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月下泠从三年前开始书写的日记,从盛夏末到盛夏初,这场死亡,始于盛夏,也止于盛夏。
那么喜欢夏天的人,却死在了夏天。
真是可笑的事情。
光芒划破夜空,天亮了,那些白雪一点一点地开始消融,最后,一片雪花也没能留下。
……
月都,花园。
千寻和白龙站在这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中,千寻拿出那本日记,递给了白龙,说道:“这本日记,是姐姐的……原本我想拿回家的,但仔细想想,你还是有必要看看的,她也给你留了话。”
白龙看向千寻,少女的脸色苍白,神色淡然,但看起来不像是放下这件事情的样子,这本日记的事情,他到现在才知道,这些天他也期待着泠能够回来,在圣塔等了七天,可是,七天了……
显然没有奇迹出现。
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白龙接过那本日记,道:“谢谢。”
千寻摇摇头,走向唯一的一朵紫色满天星,手指轻轻碰了碰花瓣,才开口说道:“不用谢我,你看之后,希望不要和我一样。”
她看完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又气又恨,但还是觉得很难过,气她不会把日记给她看,恨她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难过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苦难。
闻言,白龙想要翻开日记的动作一顿,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漠然道:“不会。”
“我要走了,带着这朵花回家了,白龙。”千寻小心翼翼地将这朵紫色满天星从土壤之中移到花盆里,看向他,说道:“我要去替姐姐看看所有值得她看见的景色。”
白龙沉默片刻,看着千寻,说道:“珍重,千寻。”
千寻捧着花盆,走过他的身边,微微一顿,回应道:“你也是,白龙。”
荻野千寻来时为找寻一人,走时为一人找寻世界。
……
白龙站在花园里,翻开了那本日记,少年一向表情很少,此刻,看着这本日记却越看越神色凝重。
从那年盛夏的苏醒到如今盛夏的离去,白龙好像看见那个温柔的少女在每个无眠的夜晚,坐在窗边的桌前,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最后的归宿,写下了对他们的情感。
留给别人的有一页那么多,留给他的只有短短几句话。
【神明大人,白先生,白龙,琥珀:
相识那么多年,那么多个称呼,都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只可惜时间太短。
以后活得自由快乐一点吧,神明不该如此。
很遗憾没能守约,琥珀川前的相遇,是我之幸事。
谢谢你,琥珀。
对不起,琥珀。
——月下泠】
寥寥几句,却让白龙心尖一颤,回看每则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她都在和他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她说了那么多遍,每一遍都不及如今这日记上的所有。
“为什么……如今还在和我道歉呢……泠。”
白龙苦笑着慢慢合上了日记本,抱在怀中,垂头,发丝遮住了脸,眼角却留下一滴泪,“笨蛋!”
可是,这个笨蛋,再也不会回来了。
……
钱婆婆终于在花园找到了看着花发呆的白龙,她走上前,拍了拍白龙的肩,叹息道:“去圣塔那边看看吧,阿无……有事想和你说。”
白龙出神的思绪渐渐回笼,低低应了一声,“嗯。”
……
无脸男看白龙过来,拳头攥紧又松开,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枚淡绿色的珠子,说道:“这是阿月给你的。”
“她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准备送给你的礼物。”
无脸男看着这枚珠子,抿了抿唇,瞥开自己的目光,继续说道:“这是她叫我给你的。”
在很久之前,他无脸男还不是月下无的时候,阿月就已经在准备了,当他成为月下无的时候,见证了月下泠为这份礼物花费了多久的心血。
这样的心意,让他都嫉妒得想要占为己有,可是,他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阿月会伤心的,而他也不配叫月下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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