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舒茜）

第三视角

  局中迷雾

  空气中的丝丝凉意刺得皮肤发疼，冬天的尾巴还未过去，原本沉寂得像医院停尸间的教室猛得涌入了许多人，看不清的脸像是蒙了雾的镜子，冷空气像是从墙缝中钻进来，身体的热气还没来得及发散出去就全部湮灭。

  耳边是密密麻麻的呓语，像是死后残留的灵魂在拼命的挣扎，困在一方空间里的幽灵或许会冷不防地从墙角钻出，一下子出现在你的面前，咧开嘴朝你悠悠地笑着。

  睁开眼，恰好撞进了桌子上的圆镜，我一愣，脑海里是空白的墙，以及被悬挂在破败地墙上的蒙了灰的照片，斜照进来的阳光刚好挡住了合照上的脸，只是每个人的嘴角都噙着一抹笑，像是仿真娃娃似的带着点虚幻的真实。

  我晃了晃脑袋企图减轻心底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握在手中的笔以及黑板上还未擦去的粉笔字让我知道此刻身处何地。

  教室?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只是下意识的怀疑，自己原来是在教室吗？先前的记忆像是被剪去了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却本能的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就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没有任何理由地运转着。

  没有多想，因为事实告诉我多想也是没用的，恰巧阳光照在了我的桌面，我伸手去触碰，只觉得冰冷，没有温度，就像我此刻越来越冷的身体。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滚烫的热水在洒到我皮肤上的那一刻还冒着热气，我看看快速变红的肌肤说不出话，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就像被泼洒了开水的冰块，只觉得冰冷。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絮絮叨叨的道歉声给我本就混乱的大脑添了一丝烦躁，我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手不受控制地像那张说个不停的嘴伸去，在即将碰到的那一刻却被一只手握住，再然后，我被狠狠地甩到一边，狼狈地摔倒在地。

  痛觉一下子就恢复了，我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为什么大地是那么的坚硬。

  什么鬼？

  “喂，没事吧，陆仁佳。”一双纤细的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抬头看去，她皱着眉头隐隐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陆仁佳?路人甲?还真是个好名字。

  “哟，文茜，看好你的小跟班，王默她又不是故意的。”

  本就紧锁的眉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直接锁到一起，文茜看了看建鹏，嗤笑了一声，没打算和他多说，只是挑眉看着躲在他身后的女生，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刚要说话，一个娃娃从王默身后飞出，她挑衅地看着我，轻落到王默的肩上。

  被吓到的我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有种白天见鬼的惊恐感，我慌张地想要拉住文茜，却发现她好像没看见那个娃娃一样，环顾四周，好像除了我其他人也看不见似的，除了一个人。

  “罗丽，你怎么出来了。”躲在建鹏身后的王默小声地说道。

  被叫做罗丽的娃娃此刻正充满恶意地看着我和文茜。

  “我只是帮主人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人类，谁让她老是欺负主人。”罗丽飘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似乎是对人类的不屑，眼里的高傲快把我淹没，是因为有了魔法所以多了一份傲慢吗？

  我怔怔地看着一切，明白了刚刚洒在我身上的热水是怎么回事，我看了眼被烫红的皮肤，想着被火灼烧过的塑料娃娃表面会不会被烫的发皱，有了生命的玩具会不会在被烈火灼烧的时候发出恐惧的尖叫，被融化的塑料就好像皮肤被划破之后流出的血液，因为高温而滋滋作响。

  我忍不住地咧嘴想笑但随即又忍住了，要是现在笑出声，别人怕是以为我摔傻了。

  “怎么了?”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文茜僵住了，她愣愣地回头，看见舒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舒言，你听我说……”

  “舒言，你总算来了，文茜又欺负王默了。”

  文茜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建鹏打断，他幸灾乐祸地撇了文茜一眼。

  舒言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文茜，似乎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我……”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本来想要说什么的文茜再次被打断，王默在这个时候走到我面前，像是在等我的原谅。

  “呃……没关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自己不原谅她也没办法。

  “她都说没事了，你还要怎么样啊？”建鹏挑了挑眉对文茜说。

  文茜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她叹了口气，瞪了王默一眼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从头到尾都没给建鹏一个眼神。

  闹剧结束之后，一切又都正常进行着，我这才注意到舒言和文茜就坐在我后边，相比于吵闹的周围，他们显的尤为安静，空气中好像透着点不明的意味，我不敢往后看，只是竖着耳朵不想错过什么声响。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虚化了，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好像渗透了每个角落。

  “刚刚的事不是我的错。”

  “……我知道。”舒言的笔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

  “我平常是欺负她，但是这次真的不是我……”文茜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虽然不是好人，但没做过的事情她才不会平白无故的任由它坐实，她不知道舒言会不会相信，但自己还是要解释。

  面前的镜子刚好照到了文茜，她低着头，眼中不知道是什么闪着光，带着一丝不服与倔强。

  舒言放下了笔，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他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文茜，比文茜高一截的舒言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看见她的发旋，不知道什么时候，乌黑的直发染上了褐色，微卷的发丝轻柔地搭在背后，不知道是哪里透进来的风轻轻地抚过，就像平静的水面撩起的涟漪。

  “嗯，我相信你。”

  文茜听闻猛然抬头，冷不防地撞进了舒言的眼帘，黑棕色的眼眸映出了女孩的震惊和惊醒。

  “我……我还以为你不相信……”文茜撇了撇嘴，抑制不住笑容，但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又恢复了平淡，为什么要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每次都是这样，害得我差点又要陷进去了，阳光会洒满每个角落，但我常以为它独属于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身后突然没了声音。

  被阳光照不到的墙角，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裂开了一道痕。

  一切好像都在变快，而我却好像置身事外一般，看着快速变化的场景，一帧又一帧，时间空间好像都被扭曲了，那裂了一到痕的墙角像是张开了嘴的不甘的灵魂。

  我看见了一切，看见了结局，看见一切化为枯骨再成为黄土。

  那是被抵在墙角的舒言，鼓足了勇气的文茜说出了表白的话语，难为情到快要逃走，不敢看眼前人的表情，却错过了他纵容的笑。

  快速的变化中是展露心意之后的小心试探，十指相扣中是红了脸的两人。

  再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是过了许久，是跌倒在地的王默，以及不知道为什么满脸怒容的文茜，还有在后面冷冷看着一切的舒言。

  “她说的对，我不是好人，你说，作为坏人的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你捆在床头，狠狠地堵住你的嘴。”眼眶发红的文茜有些疯魔，心底的枷锁被打开，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舒言抓住了文茜的胳膊，看着这个有些疯狂的女人，嘴角露出了苦涩的笑。

  中间像是被按了加速键，只是在瞬间变化的画面里看见了跌跌撞撞追逐着舒言背影的文茜，以及眼底数不清的愤恨与不甘。

  冷意不知道什么时候越来越重，从地底，从身后，从头顶，从四面八方散发出来的冷意好像要将我冻成冰块一样。

  场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雪花好像穿过那虚幻的屏幕飘散到了我的手心，我看见落寞的人站在窗前，吐出的烟圈遮住了他的眼睛，口袋悄然亮起的手机屏，依稀能看见褐色微卷的头发。

  再后来，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因为周围太冷了，或许我快被冻成一具尸体了，意识模糊间我好像听见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醒了?”

  被剪掉的记忆此刻又被人接上，我依稀记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了一块墓地，被两座靠在一起的墓碑吸引，在看到压在墓碑上的合照之后感受到了一阵阴冷的风，之后便失去了记忆。

  合照……我只能记得那是一对已经不再年轻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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