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折 问答古今，遗民恨(中)

烛火摇曳，燃尽的熏香掉落，屋中的猫对坐着，茶水轻晃，和着他们的对话。

武崧单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紧抓着膝盖，“千机阁也好，那些猫也好，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阁主摇头。

白糖着急的起身，握在手里的茶水都险些倒出来，“阁主大叔！你们看起来就很厉害……也打不过黯吗？！为什么要放任黯和混沌为祸猫土？！”

阁主抬眸看他，“这个问题……不如先坐下，听我说个故事？”

说不清是不是气愤的白糖一时愣住，大飞在边上轻轻一拉，他便乖乖的坐下了。

“很久以前，在猫的国度上，弥漫着无尽的混沌，游荡着可怕的魔物……”

“欸！这个故事我知道！”

阁主笑着对兴奋的白糖摇头，目光落在茶水的涟漪上，缓缓开口:“……猫儿们终日活在恐惧与死亡的阴影下，活的无比痛苦。”

〖但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不只有猫，还有许多不知从何时诞生的异兽。它们生而强大，拥有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力量，可与天地交流，借用天地之间的力量。〗

〖在某个无日的白天，一只猫儿从魔物口中逃脱，他本以为自己死里逃生，可直到腥热的风在身边吹拂，他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异兽的领地。〗

〖异兽生的无比庞大，如蛇一般的身躯，却有着五只强有力的爪子，头顶巨大的双角峥嵘威武，像月亮般明亮的眼瞳盯着他。〗

〖面前的异兽并无魔物的恐怖气息，他也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勇气，恳请异兽给予他力量，让他能驱散这无尽的混沌。〗

〖“我要将魔物与混沌赶走！让白日的光照拂大地，让河中的水不再浑浊，为所有猫建一个未来的家园！”〗

〖异兽没有说话，它极长的胡须摇摆着，呼吸间带起狂风。〗

〖它注视着猫，猫的腿受了伤，也倔强的站起来，注视着它。〗

〖好一会儿后，猫‘听见’它的声音，浑厚威严，如山如岳。〗

〖“这是第一个礼物，拿走我褪下的鳞片，打造成适合你的样子——你将会站起来。”〗

〖“然后去杀死一只魔物，让它的血浇灌这片土地，在那之后，你会获得第二份礼物——你将不再无力。”〗

〖“然后，让同你一样有勇气的猫去寻找别的‘灵’吧，你会获得最后的礼物——此世一切无力的生灵，都将获得明天。”〗

“……这是，异猫的诞生。”

如此长的故事讲完，阁主的口舌也有些干燥，便停下来，喝完了这杯茶。

至于其余的小猫，则被这故事的内容震惊的无以复加，也是感到口干舌燥了。

“等等！”白糖的神情是那也不可置信，他觉察到了故事里的某些信息。

“传说不是……”

阁主将茶杯向旁递了递，站在一边的老者立刻上茶，“不要心急，我还没有说完。”

“丸子，接着听。”武崧其实也很着急，只是在这种时刻，还得先按住躁动不安的白糖再说。

大飞看了眼海飘，后者正睁大眼睛看着阁主，一副听故事入神的样子。

明月看着茶杯，轻声说:“之后的故事，我在师父的藏书里看过——最初的异猫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但也有了与普通猫不一样的特征。”

“在使用力量时，他的瞳孔内会再度浮现一个金色的瞳孔，和那位异兽的瞳孔一般无二。”

阁主并未看明月，似乎对此没有半点意外:“异象，力量，一切都被饱受摧残的猫们当做神明的象征。”

“猫们对他顶礼膜拜，将他视作唯一的神明。而最初的异猫始终坚守着自己的誓言，直到逝去的那一天也未曾违背。”

“呵。”

自回归以来，明月难得的再次冷笑出声。

她放下茶杯，目光淡淡，仿若一瞬间又是那个无所顾忌的流浪者，“但是他的后代很快沦陷在高高在上的感觉之中。”

“是啊，”阁主轻声说着，像在叹息，“他们将猫们化为三六九等，建立王朝，不再努力排除混沌，只任它不出现在自己的国土就好。”

“最初的王，受猫爱戴，也可称贤明。但王朝如这瓜果，必然逐步腐败，避无可避。”

阁主环视着眼前的小猫们，眼中似有回忆感慨，“压迫与黑暗中，自会再有英雄出现，他和最初的异猫那般，有猫土上最高洁的品格。”

“难道是……”武崧似乎想到了谁。

白糖两眼放光，一下子忘记了这故事和记忆中传说的冲突之处，兴奋的说:“是修对吧！”

阁主被他小迷弟的模样弄的忍俊不禁，“不错，是他。”

他眉眼带笑，将往事与历史娓娓道来。

〖压迫与光明一同，无时无刻的陪伴在王朝的子民身边。〗

〖“明明白天不再无日，四野再无魔物，为何他们却白日不敢出门，夜间不能安寝？！”〗

〖背着竹篓的少年曾经在满是泥土的路面上，听到一个衣着破烂的猫这样大喊。〗

〖“都是魔物！都是魔物！如此行径……如此行径！”〗

〖没有猫制止他，少年好奇的看了一眼，随后赶紧低下头——他有一双尊贵的重瞳，是最为至上的王族。〗

〖少年不明白为何低头，但父母曾一遍遍的如此教导他:王族在这世间最为尊贵，而他们低贱，所以不能看。〗

〖那个疯疯癫癫的王族慢慢在泥土路上远去了，少年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倒映出王族的背影。〗

〖疯癫的王族如太阳从少年的身边路过，而压迫始终追随着光明。〗

〖“那个小子呢！居然敢用平民肮脏的眼睛看尊贵的王族！”〗

〖被双亲推入稻谷堆中的少年趴在缝隙间望着外面，父母跪伏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然后有陌生的声音叫骂。〗

〖锋利的铁器不讲道理的刺入父母的身体，浓厚的血色染在少年的眼眸里，令他的瞳孔变得如针一般尖细。〗

〖——明明白天不再无日，四野再无魔物，为何他们却白日不敢出门，夜间不能安寝？！〗

〖那时听过的话浮现在少年的脑海中，那一夜后，少年便离开了故土，独自在荒无猫迹的旷野东躲西藏。〗

〖他走遍了王朝的领土，最终来到了那道金色的透明高墙前。〗

〖混沌——混沌如海一般汹涌着，一浪一浪的冲击这堵宏伟的高墙。〗

〖高墙不会阻拦离开的猫。〗

〖他知道的，于是便走向墙外——像传说中的始祖一样，带着足以撕开一切的勇气和始终无以解答的困惑。〗

〖混沌争先恐后的冲向他，意图将他的理智淹没，塑造一个新的野兽。〗

〖但混沌的退避比扑袭更快——巨大的异兽又一次，沉默的出现在勇敢者身前。〗

〖异兽盘踞着如山脉般巨大的身躯，低头注视着他，明亮的眸里却有他能看出的冷漠。〗

〖“谢谢您。”他道谢，没有低头。〗

〖异兽的声音响起，如冰山，如雪岳。〗

〖“曾无力于生存的生灵，为何你们要用‘灵’给予的礼物残害同胞，如此残忍的生命，应当消失于这片天地。”〗

〖他无畏的看着异兽巨大的瞳，思索着说:“因为您的礼物。”〗

〖“如此说来，错在我身？”〗

〖“不是的。”〗

〖他张开手，说:“在王族所讲诉的故事里，您给予了这份‘让此世所有生灵站起来’的礼物……我不知道这故事有几分真假，但我想，这份能让‘此世生灵站起来’的礼物，便是造成如今一切的源头。”〗

〖“但如今的我，仍不明白一切为何会这样发展，所以给不了您想要的理由。”〗

〖异兽沉默的注视着猫，猫也固执的注视着它。〗

〖“你所想要的事物，我无法给予。但我确有夸下海口，因为能‘令此世生灵站起来’的礼物，唯有此世生灵亲自去取。”〗

〖异兽看着这只猫，一如数百年前，它看着另一只猫:“我送你前去，但能否获得那份真正的‘礼物’，只可看你自己。”〗

〖“若你成功，百年后，我会再来寻你，要你此时说不出的解释。”〗

“……之后的故事，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

阁主再次停下，这个故事更久，他讲的更渴，一下喝完了杯中的茶。

炉中的熏香已经燃尽，而屋中的小猫们，已然被这故事震的目瞪口呆。

明月放下已经冷掉的茶，“你们原来不知道吗。”

她似乎有点意外。

星罗班:=͟͟͞͞(꒪ᗜ꒪ ‧̣̥̇)

怎么可能知道啊！明月(姐)你的师父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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