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跟着前面那个高出他一个头的背影,武崧的眼里有着看不透的思索和疑惑。
在复杂的道路里七拐八拐,他们很快进到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巷子里,然后一路走到了巷子的尽头。
辰颐推开了门,身体靠在门上警惕着后面也许会存在的跟踪者,“进来。”
几只小猫走进屋里,却意外的发现屋里居然还有一只许久不见的熟猫,“辩日前辈?!”
屋里陈设很少,只有桌子和几张椅子,还有很多堆放在角落的杂物。辩日正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慢慢的喝着茶,忽然听见两个一点都不想再听见的声音,整只猫惊的差点没把嘴里的茶都喷出来。
“咳咳咳!”他被茶水呛红了脸,用力的拍打了几下胸口,才笑脸僵硬的看向武崧:“小友,好久不见……”
他的视线悄悄落在后面的辰颐身上,眼神像是在责怪他怎么把星罗班给带了过来。辰颐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微微叹气,“你们先坐吧,辩日前……辩日族长,你先去外面望风吧。”
“好,好,没问题。”辩日谄笑着点头哈腰,低头离开了屋子。
武崧有留意到,在看到辩日这样卑微态度的时候,沉辰颐没有像他先前表现出来的那样,露出不耻或嘲笑的表情和态度,他只是闭上眼睛,脸上是谁都能感觉出来的无力和疲惫。
“坐吧。”他招呼着星罗班坐下,用那壶辩日泡好的茶给他们一猫倒了杯茶,“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止,武崧还很好奇他前后不一的表现,好奇他刚才明显有隐情的表情,好奇他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但武崧没有一股脑的问出来,也没有顺着他的话点头,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前辈,不怀疑我们么?”
“你们带着的那只异猫,”辰颐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没有在意大飞下意识的后退和一下子站起来的武崧,“就算我不通半点雌黄之术,也能看出来他伤的有多严重。他身边血气浓厚,但那些引来步宗众族,本该聚拢在这城中的煞气却不见半点踪影……想来是这孩子引拢了煞气,却超出承受极限反倒险些丢了性命。”
他熟练精确的分析让本来都准备变身逃走的两只小猫愣了一下,大部分年长些的京剧猫,不都比较仇恨异猫么?为什么眼前这个前辈……
督宗一路行来的经历仍在脑中历历在目,哪怕是大飞也不会怀疑有很多京剧猫对异猫怀有很深的仇恨,步宗其余的猫对异猫的态度也同样佐证了一点。
看出他们心里的疑问,辰颐放下茶杯,“你们认识沙无痕吧。”
沙无痕!
武崧的瞳孔陡然一缩,这一点没有逃过辰颐的眼睛,他面露苦笑,“果然么……得知你们在被通缉的时候也不惜暴露召开步运会,我就有此猜测。”
“前辈,您认识沙前辈,那您知道那个能拯救步宗的秘密是什么吗?”武崧已经再次坐下,边上的大飞也将炼狱放在了杂物边上,还给他找了个比较舒服的角度。
这是表现信任的小手段,他们用的还很稚嫩。辰颐看破不说破,眼露回忆之色,“当然……这是在很久以前,早在剿灭开始之前就彼此达成的一个约定。步宗将罗盘交给沙无痕的先祖们守护,而开启罗盘的十二把钥匙则留在宗主的手里。”
“不过其实很少猫知道,那十二把钥匙只是个幌子。想要真正的开启通往那片绿洲的通道,异猫手中的罗盘才是那把真正的钥匙。”
原来那些玉珏根本没有意义,怪不得当时明月研究一番后也没有和他们说有什么用处,不过这绿洲到底是……等等!
武崧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瞪大眼睛看向辰颐,口舌发干,“前辈,您今年……”
“若是从有记忆时开始算起来,我已经五百三十六岁。”辰颐的笑容却没能让武崧和大飞的脑子冷静下来。
五百多岁?!可是眼前的猫怎么看都只有三十来岁啊!难道是用过身宗那边的驻颜丹!?
辰颐摇摇头,目光落入手边的茶水之中,“不要多想,我不过是被时间忘在了身后而已,只算身体年龄,我应该是二十五岁。”
不对吧不对吧!这个解释明明更离奇啊!
“关于我的事情之后再解释吧,你们还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不是吗?”
听到这话,武崧也勉强冷静下来。他喝了一口茶水,感觉嘴巴里没那么干了之后,才再次开口询问:“呼……前辈,绿洲究竟是什么?”
“我以为你会问辩日的事情,没想到你更好奇宝藏呢。”他笑着打趣,武崧看出来他想缓解气氛,但只能僵硬的扯扯嘴角。
擅长缓和气氛的大飞也是万策尽。
刚听到那么劲爆的消息谁能一下子轻松起来啊!丸子嘛?!
辰颐意识到自己讲了个冷笑话,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将话题引了回来:“……绿洲不是一块具体的地方,它只是一个指代,指代着属于步宗的法器——桓沙渡厄。”
说着,他又想了想:“你们进城之后,应该也看见过城中心那株巨树了吧?”
武崧和大飞都点头,那颗树遮天蔽日,阴影几乎盖住了半个浣沙城,想不看见都难。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们恐怕早在城外就中了陌小白布下来的阵法。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可是没有看见过半点绿色的玩意,更别提什么巨树了。
“那就是桓沙渡厄。”辰颐一本正经的讲出了一个惊掉下巴的消息。
“???”
他看着武崧和大飞震惊到表情管理崩坏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然后才认真的和他们解释起来,“桓沙渡厄最初是一颗种子,步宗的祖先只是将它种下,是依靠沙无痕祖先的帮助,才找到了让种子发芽生长的力量,让步宗的猫在这茫茫沙漠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至于为什么要将一颗巨树称作绿洲,这件事我也不明白,或许只有当年种下这颗种子的先祖才知道它的含义吧。”
武崧按住鼓涨的太阳穴,感觉自己要花不少时间去消化这些信息,“那辩日前辈又是……?”
“辩日啊……”微微扬起的嘴角落下,辰颐的眼里又染上那份疲惫和无奈,“他以前,其实不是这样一只猫。”
“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在猫土大战那时候,辩日是步宗所有弟子除了宗主以外的第二根精神支柱……你们应该没法想象吧,其实我更难接受。”
他叹着气,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情绪:“但凡你见过那时候的他,你就无法相信……现在这个样子的家伙也是他。”
辰颐还能记得那时候在战场上见过的那个青年,即便韵力快要用尽,他的眼睛里也是如火焰,如黄金一样的战意和不屈。
骄傲和风骨是那只猫的血与肉,就算在敌猫的包围里陷入了绝境,他也会在包围圈里放声大笑,肆意的嘲笑着那些向罪恶屈膝,向强权俯首的鼠辈帮凶。
「鼠辈!想叫你爷爷投降?还不如干脆叫修丢了韵力拿你这混沌好了!那还要简单的多!哈哈哈哈哈!」
那时他在敌猫之中浴血狂笑的身影给前去救援的辰颐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再一次给了不敢搏命而战的他一记沉闷的痛击。
背负着见证的使命,在角落中隐藏他并不是第一次知道有猫可以对活着这件事如此嗤之以鼻,如此不屑一顾,可这只猫的印象却尤为深刻。
也许只是因为这份记忆离现在最近。
不行,一回想起来,记忆就没完没了的冒出来……
辰颐感觉那种无能为力的疲惫和痛苦又涌上了脑海,他轻轻闭上眼睛,尽量不让负面的情绪流露太多,阻断自己的思绪,“记忆是构成一只猫最重要的东西之一,情感编织出灵魂的框架,记忆让其变得丰满。”
“前辈的意思是,辩日前辈也失忆了?”武崧皱起眉,想到了小青。
也?
留意到这个特殊的字眼,辰颐没有急着询问,“和这差不多又差得远……这其中有我的责任,所以我才会带着他过来。”
不过,自从那一次之后,这也是辰颐第一次再见到辩日,步运会时他尚有布置没有完成,因此没有前去。
谁知道……
想想外面那个家伙,辰颐更是后悔当初自己那个决定。简直是大错特错!要是让以前的辩日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怕不是更愿意死了得了。
“前辈做了什么?”
“我告诉他,时间并非不可逾越,付出与获得对等的代价,我便可以帮他获得足以扭转战局的力量……可惜我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那时的猫们,结局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想到那时的傲慢和自以为是,想起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结果却依旧让步宗落入混沌之手,辰颐就感到脸上一阵燥热。
十多年来,名为步宗的树木越病越深,虫豕几乎蛀空了整颗大树,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的在旁看着,眼睁睁看它变得奄奄一息。
好在,转机已经出现。
他看向星罗班,炙热的目光看的两只小猫脖子一缩,感觉背后发凉,“你们既然拿到了罗盘,那沙无痕也应该告诉你们绿洲的真正意义了吧!”
武崧扭头和大飞看了看彼此,然后在辰颐愣住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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