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粘稠的,冰冷的。
一寸寸缠绕着她的身体。
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她想尽力挣脱,却分毫不动。
叶冰裳奋力抬起自己的手。
手呢?
她的手呢?
有什么嘶嘶作响,冲她游弋而来。
啊!
好疼,她好疼。
像被活生生撕裂开来。
一寸寸骨肉尽断。
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我还不死?
她颤抖着,战栗着。
却仿佛永远得不到解脱。
“去给夕雾赔罪吧。”
那声音若九幽地狱传来,冰冷刺骨。
她睁开空洞只余血窟的目,低头终于看清,那是冰冷扭曲的蛇,在啃食坛中她的骨肉。
疼痛与愤恨如烈火焚烧着她的灵魂。
她不甘心。
她怎能甘心。
去死,你去死……
澹台烬,你去死……
“小姐,小姐……”小慧趴在榻边,不住地哭泣着。
她可怜的小姐,明明温柔又善良,府中孝悌亲长,怜悯下人,端方守礼;府外施粥放粮,悲悯弱小,救济百姓。
却从小不得任何疼爱,甚至任由跋扈恶劣的二小姐随意打骂欺辱。
今日皇后因小姐贤名邀请赴宴,仅仅只是宴上遭二小姐欺负时被六殿下救下,回来路上便被二小姐狠狠抽了三鞭,老爷和老太太不仅不为小姐主持公道,还不分青红皂白地罚小姐跪祠堂。
小姐从小身子便弱,又岁岁受苦不得调养,撑着从祠堂回来的半路就倒下了。
半夜还发起了高热。
可怜她的小姐,要受此等无妄之灾。
小慧抽泣着,又不敢大声,生怕吵醒了自家小姐。
却见叶冰裳素来精秀漂亮的脸上一片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划落。
秀眉紧蹙,气息沉重而粗缓,像是落入无魇的梦境,不得逃脱。
“小姐,快醒醒,小姐!”
“啊!”
叶冰裳大口大口呼吸着醒来。
汗沾湿了单薄的寝衣,湿漉漉得像刚从水中捞出,狼狈地粘在身上。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小慧惊慌着问。
“嘉……慧…?”不知今夕何夕,叶冰裳迟疑着启唇。
那声音不似昔日轻灵婉柔,而是嘶哑难辨。
“是我啊,奴婢是小慧,小姐是做噩梦了吗?”
“噩梦…?”
那确实是个,无法醒来的,地狱般的,噩梦。
“小姐不要怕,奴婢在这呢。”
小慧扶起叶冰裳喂了口水,换下衾衣,见芙蓉面上毫无血色,若冰凌般透明,又是担忧又是心疼。
“小姐,您的身子本就不好,快早些歇息吧。”
说着便打算熄灭烛火,莫要打扰了小姐安寝。
“不要熄灯……”
那莺啭的声色中却有些颤抖,还不待小慧着急询问,就对上了叶冰裳安抚的笑。
“我只是,近来,有些怕黑。”
定是二小姐欺负小姐致使她魇梦惊恐了。
那笑在柔弱的脸上好像一触就碎,令人揪心的疼,小慧霎时红了眼眶。
“我陪小姐待着吧,我守着小姐睡着了再走。”
叶冰裳轻轻摇头,“你已守了我大半夜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小慧立马道:“奴婢不累。”
“去睡吧,明日一早还去施粥呢,若再不休息你明日该是要万分疲惫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关心自己,小慧眼中含着泪,更想说您身子都这样了还要强撑着去施粥,该是停下修养几日的。
但她深知自家小姐虽然平素柔和温软,但骨子里最是坚毅,更何况这般利于百姓之事,是断断不会因为自己而停下的。
所以她只得答是。
“那小姐也早些安寝,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小慧,奴婢就在外间。”
“好。”叶冰裳点头。
直到小慧走出,叶冰裳怔愣半晌,才抬起手掌细细端详。
纤细,白嫩,在烛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这是一双未经风雨,尚且年幼的手。
而不是后来被尽数斩去,扒皮削骨,葬身蛇腹。
她想起小慧刚才哭泣着说叶夕雾抽她的鞭子该有多疼。
多疼?
鞭笞,罚跪。
那算什么呢。
比之后来的断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坛中,群蛇分食。
这般疼痛,什么都算不上。
比起恶毒跋扈的叶夕雾,又或是自视清高恶劣倨傲的黎苏苏,她当然更恨杀她辱她将她折磨至死的澹台烬,哦,对了,还有她那满口深情却移心她人的好夫君。
她恨,恨不得食他们的骨,吞他们的肉,流尽他们每一滴鲜血。
恨不得让他们扒皮蚀骨也尝尝自己受过的苦有多痛。
死前脑海中出现的那本书再次浮现。
叶冰裳含着泪大笑,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一生做了那么多善事,不说尽数处于良善,但自认手上未沾一滴鲜血。
她自幼苦苦挣扎,数年所求皆成空,一生不过为他人做配,落得凄惨下场。
泪水大滴大滴落下,无力支撑自己,叶冰裳折腰倾倒榻上,几度痉挛。
命?什么是命?我偏不信命。
面颊贴在柔软丝被,她尽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笑挂上面庞。
纤细的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起冷白,她一寸寸抚平褶皱的衣料。
没关系,没有关系的,叶冰裳,你还有机会的。
这将会是,很长很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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