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25 心结

“母亲大人，你看我带谁回来了。” 师叶撩起门帘，兴高采烈的说道。

“■，■■■■■■？”（您，也是天命之龙？）桔梗有点愕然，龙十一回国已经十多年了，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能看到新的天命之龙。

“我听得懂日语。” 龙三把龙头杖倚靠在门边：“之前老十一受你照顾了，我排行第三，你可以叫我......” 看了一眼师叶，“还是叫我龙三吧。”

“龙十一她还好吗？”

“谈不上好不好吧，虽贵为皇朝象征，但无事可做只能终日画着皇城的亭台楼阁，也怪无聊的。”

“唉......” 对于画家而言，这是何等折磨，想到这里，桔梗不禁叹了口气。

“也不用唉声叹气的，既生为天命，这本就是我们的责任。从现界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有相应的觉悟了。”

“......” 桔梗给了师叶一个眼色，师叶立刻明白，提起谦信就往外走：“来跟姐姐去外面抓萤火虫咯！” 虽然谦信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一个才6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敌得过大人的力气，当即就被提了出去。

等屋内只剩两人以后，桔梗俯下身体，给龙三行了大礼。看龙三微微颔首，她思虑了一会，终于开口：“我有问题想确认。”

“想要窥伺天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会视你的答案决定是否要回答你。”

“请讲。”

“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些巫女的命，归根到底她们也是夺取冰川神社两代巫女性命的帮凶，你心中，就没有对她们的恨意吗？” 龙三眯起眼睛，深邃的瞳孔仿佛能看穿一切，对她撒谎只会适得其反。

“要说恨意，怎么可能没有。” 桔梗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其一，伊势神宫律令在此，交手止于切磋，她们虽然不仁，但我不能不义。其二，如果四国神宫全灭，即使后面西国妖王可以接管此处，但巨大的真空期内必定会有很多野生妖怪兴风作浪，荼毒生灵，我不能因为私仇，弃百姓于不顾。其三，给那四国神系一条活路也是卖她们一个面子，同时光凭剩下的巫女神官复兴一国神系是不可能的，她们必定要来求助，届时也可以安排一些我的人脉力量过去。此次会战涉及关八州（注）中的六国，武藏常陆本就有我的人脉关系，只要能收服那四国神系，就代表了关八州基本上就平定了。上杉家就可以凭借这块地区问鼎天下，结束这个乱世。”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复兴武藏神系？你已经五十八岁了，很多事儿不用亲力亲为吧？”

“我与师妹有约，绝不相负。”

“遵守律令为义，思虑百姓为仁，战略构想为智，不负前约为信，再加上一开始的大礼，你合格了。有任何疑问我都回答，但只有一次机会，你可想好了。”

“......” 桔梗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如果一开始我能处理的更好的话，是不是这次灾难就不会发生了。”

“你确定要问这个？”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龙三意料。龙三非常擅长占卜和推演，从过去某时间节点开始推演之后可能的发展并非难事，但一般人最想知道的往往都是未来的事情，这还是她头一次碰到有人要她推演【过去的可能】。

“是的。” 桔梗坚定的点了点头。

“没可能的，首先，在背后污染着四国神官集团的神智，操纵着他们发动这次侵攻的罪魁祸首是那玉藻前的第六条尾巴，你根本阻止不了。其次，如果你把铜矿的事情抖露出来，只会导致内斗提前以更剧烈的方式发生，撕裂的冰川神社毫无胜算，无非是四国联军的伤亡多少而已。同时，你极大概率会被怀恨在心的宫司或心怀异志的伊奈所暗害，武藏神系将会彻底覆灭。从结果上来说，正是因为你的独善其身，武藏神系才最终死里逃生。” 龙三触摸桔梗前额，把她推演复原出来的【历史的可能】输入了桔梗的脑海。

桔梗就好像凝固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出一口气，随即擦了擦眼角，这件事情一直是她这几天心中的死结，现在终于解开了。

这人还是太善良了，龙四拿起龙头杖：“时间不早了，我该告辞了，最后再送你一个忠告，仁义可以收拢人心争夺天下，但要守天下是远远不够的。”

“我今年五十八，应该是看不到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务，我帮他们铺好路，剩下的，后人自会有解决之法。”

“说得好。” 龙三掀起门帘走到外面。真是个奇女子，她还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在逆天而行，但这片土地的天命（抑制力）却毫无动作，任由其改变历史前进的方向。哪怕是2500多岁的自己也没有在神州大陆上见到过这样的情况，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自己此番远涉重洋还真是不虚此行。龙三抿了一口酒，离开了枫村。

※注 指关东平原所在的八个令制国：武藏，相模，上总，下总，安房，上野，下野，常陆。多河流加大范围的平原使得这块区域在好好开发的情况下会成为非常优质的农业生产基地，从镰仓幕府时代起就已经是兵家必争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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