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之城,王宫。
宫城一角,六柱擎起的穹顶凉亭内,竹叶青正孤身对着一台电脑,他脸上挂笑,显露出一副尊敬的姿态。“您说的对,那几只小虫子不是省油的灯,假以时日,势必成为我们的心头大患。”他谦卑地迎合着铠甲元昊。
“不管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地源之力的事,都不能再留他们,”铠甲元昊狰狞的面目在那一方小小的电脑屏幕上显得更为可怕,“而且,虽然当年的事是你一手造成,但论起来,我也算是帮凶——于情于理,于前于后,他们都必须死。”
“您说的对,”竹叶青极为诚恳地点头道,“那么您有什么计划?我,一定全力相助。”
“他们的实力不弱,单派一人一骑很难干掉他们,可如果派的人过多、声势过大,也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铠甲元昊继续道,“所以,我们可以分两条线路走,一明一暗。在明,派人单骑挑衅——你知道的,私人决斗情况下死伤在圣域是不负责任的;在暗,这个,呵呵,你最擅长......”他诡笑地望着竹叶青。
“哼,”竹叶青猛地一握拳,“您放心,我明白。——这年的七宗联赛是在天翼地举行吧?”
“没错,怎么,你想利用下这个机会?”
“七宗联赛,的确是个好时机,”竹叶青笑笑,“只要您不嫌脏了您的地方。”
“不嫌~”铠甲元昊叉着手,眼露凶光,“我相信甲虫王国的总理大臣兼军机大臣,会办的干净又漂亮,绝不会染脏天穹门一分一毫。”
“多谢您的抬爱,”竹叶青应承道,“荣幸之至。另外,我让我的女儿进宫当了老国王的护卫,她在宫里的活动要比我更加自由,相信关于甲虫王国地源之力的所在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哈哈哈......好!”铠甲元昊抚掌大笑,“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关闭视频通话,竹叶青不屑地轻哼一声,抬眼望向那一池睡莲,尽管还尚处于冬天,这池花却仍似盛夏时分那样清香四溢,开得绚丽而灿烂。你说掌权有什么好处?呵,眼前之景便可略略回答。
“大人,车队已经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出发?”春走上前来恭敬地问道。
“就现在吧,别让我们最亲爱的城民等着急了。”竹叶青轻闭双眼,悠悠回答。甲虫王国六族祭礼之前,当届的祭礼主持需要在一月份宣告祭礼准备情况,此后每月一报,以示重视。尽管普通人不参加祭礼,但他们却对这一政治文化活动深感兴趣,尤其是这一届——坊间传闻,国王将在祭礼上宣布退位,由其女喻千秋接任新王——嗯,这可是件大事,不关注可真不行。
宫门大开,竹叶青乘着高大的敞篷吉普车打头出来,后面跟着逶迤的车队,威严神气,肃穆庄重。急切的城民们早已挤满驰道两侧,热情欢呼,踮着脚、高抬着手臂,向他们爱戴的这位总理大人招手,鲜花一朵一朵地被投掷向车队,散落的花瓣汇成缤纷的花雨洋洋洒洒从空中飘落。我们的总理大人正襟危立,严肃的表情之中透着对百姓的慈爱,时而举手轻挥,时而点头称谢,他是那么虔诚、和善、公正、智慧,谦卑——他有着一切作为一个大臣该有的优点,他是一位完美的总理大臣!
银虎骑停在了黄昏楼前,铠甲神从中飞了出来,他抬头看看那栋嵌在山壁上的高楼,迟疑地提了提手里的袋子,眉头微皱,紧接着大步上前,推门而入。
黄昏楼是枯魂峡谷最大的酒馆、饭庄,也是最出名的娱乐场所,系永恒军团所建,供人休憩。当然,能出入这里的并非只有永恒军团成员,作为一所商业性的场地,只要来者有足够多的资货,他们照常欢迎不误。
“哟!铠甲神?”说着,一枚青果冲着铠甲神飞来,“一起来玩儿吗?”
“哒!”青果与手掌的撞击清亮干脆,“不了,下次吧。”铠甲神挥动起手臂把果子扔了回去——那人是个深蓝色铠甲的中年男子,长着浓密的络腮胡子,身材粗壮高大,正是五卫之一的福年,他正跟四五个人聚在一起斗牌。
“铠甲神,这回出任务速度够快的,有进步啊!”
“诶,新到的鲜货,来点儿吗,铠甲神?”
“我刚练成了一招,有空咱俩过过?”
“......”
铠甲神点头致意,冷峻的面庞带着不露声色的欣喜,他走过散座,走过长廊,直向一层的深处迈去。随着对这些人了解的加深、随着他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他越来越发现,他们,永恒军团、亦或是枯魂峡谷,完全跟世外没什么两样。
这些人认识他,他也认识他们。他们聚在这里,喝酒、谈笑、聊天、斗牌......他们有欢乐、有悲伤、有气愤、有恐惧,他们做着跟谷外人一样的事——他们不是魔鬼,他们同样是人——一群走投无路、置身绝境之中依然人性未泯的人!他们可恨,也同样可怜,可是这世上有谁不是既可恨又可怜的呢?然而,他们被驱逐在此,如偷食的老鼠,永远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另外一些人却能够潇洒世外,享受白昼与阳光、雨露和花香。
什么是公平正义?什么是善恶是非?真真假假,不过一篇荒诞的故事。
“追回来了,”柜台前的服务生看到了他,“没有给他们一点儿‘教训’?”服务生擦着玻璃杯子,笑着问道。
“我有权利决定怎么对待那些人,”铠甲神把袋子放到桌上,“你们说的。”
“哼,对,我们说的~”服务生掂了掂袋子,把它收起来,“来杯甘露酒?”他晃了晃一个梨形的酒瓶。
“不了,”铠甲神拒绝道,“还是来一杯冰水吧。”
“嗯哼~”服务生转身而去,不过片刻即送上来一大杯冰水,玻璃杯盛着,里面的碎冰清晰可见,或许是加了柠檬汁的缘故,还泛着很淡的黄色。
“呵呵呵......”突然,他身旁的一个紫铠蓝盔的男子慢慢把高脚伸缩凳转向他,“一个男人不会喝酒可是会让人笑话的!”他双颊微红,迷离的眼神透着若有若无的戏谑,“来!”他把手里的酒瓶朝铠甲神推了推,“一起喝点儿?”
“不用了,多谢。”铠甲神略略歪头,看着他,“我不喝酒。”这人,他还从未见过。
“哼,”那人笑了笑,抬手把自己的酒杯斟满,“行,那我喝!”说着,他一饮而尽,“我明白,到底还是小孩子嘛......”他咂着嘴,又倒了一杯。
“你错了,我不喝酒跟我的年龄无关,”铠甲神并不为他的嘲讽而生气,“我只是,不想喝。”不饮酒,这是他跟父亲曾经的约定。
“嗯,”那人又是一杯灌下去,“好习惯。——铠甲神是吧,”他扭头看着铠甲神,双眼微红,“我是壶冰。”
“壶冰......你是‘四清’?”漱石枕流,壶冰秋月,是为永恒军团的“四清”,地位高于五卫,铠甲神上了几分心思,关于那位团长的事情,眼前的人或许了解得更多。
“‘四清’,虚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人爽朗一笑,“今日我是‘壶冰’,明日谁又会是‘壶冰’?”他自言自语式地问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里?哪里?”铠甲神反问,“黄昏楼,还是枯魂峡谷?”
“枯魂峡谷。”
“......”铠甲神盯着他,琢磨着自己对枯魂峡谷的看法,“一个,很真实的存在。”他不讨厌这里,甚至说,他开始有些喜欢这里了。
“为什么?”
“这里有世间的一切,”铠甲神回答,“可唯独没有那层用作掩盖的遮障。它把一切的罪恶和残酷都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来,所以,很真实。”自小便流落街头,铠甲神对外界规则下的肮脏有着更加深刻的认识。
“真实,的确,”壶冰点头道,“可是这里没有期待、没有希望——你的梦是飞不出去的。”他满怀深意地看着铠甲神,“没有梦,没有理想,你会慢慢地变成一个机器,麻木、冷酷,毫无目的地过着日子,你的余生只剩下不断的杀戮,直到死去。”
铠甲神双眉微扬,对壶冰这样一番奇怪的言论感到不解,“所以,你是这样的机器?”
“是,又不是......”壶冰笑着,双肩抖动起来,“我想要成为这样的机器,一台真正有用的机器——因为,现在需要我这样的机器,只有我这样的机器足够多、足够强,他们——”他的眼神柔和起来,“才不会再变成这样的机器。梦想、希望、鲜花、阳光......他们可以自由地生活在馥郁芬芳的空气里,成为任何他们想要成为的人!”他瞥向铠甲神,“这是,我仅有的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他们’而甘愿成为杀人机器......你们活下去的理由......”铠甲神不无震惊地凝视着壶冰的脸庞,“‘他们’,是谁?”
“你们,”壶冰突然抓住铠甲神的肩膀,瞪着眼睛看他,“你们就是他们,而你们也可以是我们——哈哈哈!”他大笑起来,将瓶子里最后一口酒喝尽,“走,跟我去一个地方,去看看‘他们’,去看看我们的‘新世界’!”
“哪里?”
“永恒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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