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祭礼（IV）

祭礼（IV）

现在，一场重要谈话正在那栋建在海崖边的高堡里举行。对话的双方便是圣域主宗宗主百里烬和“栓钉边”的领导乌尔莫。

“......因此，我希望这一趟能把胡不成带回去。”百里烬语气铿锵，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命令，不容许对方有任何质疑和反抗。

“百里宗主好口气，真是吓到我了。”乌尔莫却显得十分散漫，迷离的目光落在酒杯上，并不看一眼百里烬。“不过，百里宗主是不是忘了，‘栓钉边’早就不是圣域的了，更不会再受圣域支配。而至于您刚才说的那事，恐怕我没有权利管呢——我这里确实有个叫‘胡不成’的人，但他不是栓钉边的成员。”乌尔莫轻摇了两下头，定睛看向百里烬，“他是我这里的一个租客的人。”

“哦？”百里烬眉头一拧，“那么敢问，您这位租客是谁？”

“甲虫王国的总理大臣，竹叶青。”

“竹叶青？”百里烬大惊，此人跟他仅有过几次电话交流和邮件往来，但所谈内容主要关于两域建交，他还尚未见过这位总理大臣的真面目，而圣域的胡不成又何时成了他的人？

“很久以前就租了，租期可有二十年呢，”乌尔莫比出两根指头，“那可是位豪爽的大人。”他笑笑，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百里烬。

“......那么，您可知道那位总理大人租下这里的城堡是为了什么？”

“呵，百里宗主问的话可真怪。我只管租，谁还管他们干什么？”乌尔莫慢悠悠地说，“‘栓钉边’，是个自由的地方。”

百里烬看着乌尔莫，心中升腾一阵烦躁，他很不安，一方面因为甲虫王国竟然不知不觉地把手伸进了栓钉边、伸向了圣域边境，一方面又因为胡不成竟跟竹叶青有牵连，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处理才好，于是便说道：“既然胡不成是竹叶青的人，那么我理应找他谈才是——您方便帮我通知一下他们的负责人吗？我想，应该是有人在的吧。”

“这才对，就事论事，就人论人，您这些大人之间的事可别总是牵扯到我们身上。”乌尔莫冲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百里宗主就先等一会儿吧。”

“哈哈，不，您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栓钉边也曾是圣域的一部分，”百里烬笑道，“或许，今后也是。”他指的是那张一百年的独立契约。

“哼，”乌尔莫身体前倾，眼露凶光，“那就等两年后再谈吧。”那张契约，两年后到期。

“好，”百里烬同样坚定地一点头，显得胸有成竹，“那就两年后再提。”

这时，那请人的侍从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灰白色铠甲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

“乌领主，许久不见，您还好吗？”那人径直朝乌尔莫走过去，“再次感谢您慷慨地把这里租给我们。”他拉起乌尔莫的手将他的手背贴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康乐！”

百里烬望向他们，那人的奇怪举止令他不适——这种行礼方式似乎源自三域以外。

“我很好。——这位就是要见你的百里宗主。”乌尔莫说着指了指百里烬。

“哦，”那人直起腰来，“您好，百里宗主，”他走上前来以同样的方式行礼，“康乐！”

“您好。”百里烬盯着那双白眼睛，怔然地点点头。

“我是竹叶青大人在这里的负责人，安士白，”男子面带笑意，礼貌地说道，“十分荣幸见到您。”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胡不成，是我们圣域的人，作为圣域的反叛者，他必须被带回圣域接受审判和处刑。”百里烬说道，“所以，请您把他交给我吧。”

安士白眨眨眼，好像在思考什么，“十分抱歉，这件事情我恐怕不能答应您，”他平静地回话，“胡不成并非竹叶青大人的下属。竹叶青大人只是把他安置在这里，让我们负责保证他人身安全而已。他的行动不受限制，更不归我们管。”

“这样......”百里烬严肃道，“这么说，一来你们不会主动把人交出来，二来——”他瞥了一眼乌尔莫，“如果我要直接抓人，你们还会保护他，是吧？”简而言之，他带不走胡不成。

“是的，因为大人给我们的命令就是‘保证他的安全’，”安士白回答，“我想，您可以先跟我们大人沟通一下。”

“哼，那我这算是白跑一趟啊，”百里烬颇有些气愤，“但如果我要见见他，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不会，”安士白说，“但如果他不想见您，我们也没有权力把他绑过来。”

眼前的这个人，冷静得简直像个机器人，他的话准确得没有一分一毫的偏差，“所以，我要想抓回我圣域的人，就一定要经过甲虫王国的总理大臣？”他冷笑一声，“哼，这真是一件可笑至极的事。”他朝非难和易恩看去，两人相视一眼，对他轻摇了摇头，“我并不想动武，无论是对‘栓钉边’还是甲虫王国。”他缓缓起身，心里却对那位总理大人多了几分恼恨，“不管胡不成跟你们的总理大人有多么深的交情，只要是关于圣域的事，我都绝不会让步。——对了，不知道那位总理大人在知道胡不成跟枯魂峡谷还有关系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呢？”他故意地把话题引到了另外一方面。

竹叶青跟胡不成有私交，租下栓钉边的城堡二十年，又把胡不成安置到这里......他没有理由不知道胡不成的身份、更没有理由不知道他跟枯魂峡谷有联系，甚至，胡不成去年的“死”和今年的“生”可能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而他，又是否跟枯魂峡谷有所牵连？

“算了，”百里烬起身，“今天我就先不见他了。我等你们的竹叶青大人亲自带着我来。”

“嗯，您请便。”安士白微微鞠躬，“我想，大人他一定非常乐意陪您。”

“慢走，不送！”乌尔莫高声道，仍不起身，还是窝在那把高大的沙发椅里，“两年后再见吧，百里宗主，哈哈哈......”

“咔！——当！”

未等百里烬走出门口，一团黑咕隆咚的东西突然从天花板上掉了出来砸在地上，震荡起的烟灰木屑四处飞溅。

“哎唷......可摔死我了......”烟雾中传来几声微弱的声音，“我亲身体会到了重力势能的可怕之处......”

“这话我说才对吧，权天枢，”他们的呻吟不绝于耳，“你砸在了我身上，我是直接砸到地上啊......”

“可你非要锤那个天花板是干嘛？我早就说了这个地方年久失修，一定要小心......”

“你们是谁？”待烟雾消散，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

“我们——”扫视一番，两人面面相觑，“来探险的，你们信吗？”权天枢抹抹脸，讪讪地看着乌尔莫和安士白。

“百里宗主，”乌尔莫瞬间变了脸色，“你这做的可不厚道！”这两人不是圣域的还能是哪儿的？必然是百里烬耍的阴招。

闻声过来的百里烬自然不明所以，“什么意思，乌领主是在跟我谈‘厚道’吗？”百里烬十分气愤，他要是不想厚道，那么今天就能让栓钉边重回圣域。

“这两人你怎么解释？”乌尔莫指指铜角王两人。

“他们？”百里烬的目光迅疾地扫过二人满是尘土的黑脸，“我怎么知道是谁。”

“宗主，”易恩贴近百里烬的耳边，“他们是宗院的人，这个是风雷门的铜角王，那个是天穹门的权天枢。都是甲虫王国的进修生。”作为宗主身边的第一助理，易恩的业务能力堪比移动的百科全书，宗院的人和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是你们的人没错吧？”乌尔莫狞笑道，“烦请百里宗主给我一个解释！栓钉边虽然小，但也绝不会任由你们欺侮！”

“......”百里烬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朝那两人望去，“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唉，”权天枢坦然地拍拍身上的土，“因为我们也想知道胡不成为什么会活着啊。——他毕竟是害我姐姐入狱的混蛋！”

“而且，我们还知道了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百里宗主，”铜角王继续道，“栓钉边，从来都不是‘无辜’的。”说着，他扭头一望乌尔莫，“这家伙，可是个小偷。”

“什么？！”乌尔莫一握拳。

权天枢扶了扶眼镜，镇定地补充道：“是的，他在盗取圣域的地源之力！”

“地源......之力......”百里烬的脸上覆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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