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序曲（VI）

苗纹纹踌躇地捏住了小苍兰的一片叶子。她默然闭上眼睛，感受着地源之力动向。那藏在她血脉之中的微小能量逐渐聚集起来，凝成莹亮的星点，随后升起、汇聚、流转......能量流在她的身体里悠然漫淌。

小苍兰的影像出现在她眼前，继而破碎在那无边的星海。她调动起身体里的能量流，将小苍兰散乱的能量子重聚、又融入其中。

苗纹纹张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散发出微弱的白光。手边的小苍兰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在盆土里留下一个凹坑。

成功了。但苗纹纹的心却更加沉重起来，她凤眉轻拧，盯着土坑发愣。小苍兰的那部分能量很快耗散净尽，一切恢复如常。

“师傅。”

“在想什么？叫你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江小川轻轻按了一按苗纹纹的肩膀，在她对面坐下。

“哦，这花......你刚才试过了？”

“嗯。但是——”

“别担心，”江小川温声劝慰道，“师傅会陪着你的。七宗联赛上的特殊情况不会再出现的，师傅相信你。”

“谢谢师傅......”苗纹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虽然大姨没有明说，可我还是明白的，这种情况一旦出现就很容易反复......等到被消磨到再无法承受那样大的负荷的时候，这个身体就会像那时的花草树木、这时的这盆苍兰一样，崩解消散。来自于自然的能量最终再回归自然。”

“纹纹——”

“师傅，”苗纹纹认真地盯着江小川的双眼，“‘创生’源自‘毁灭’吗？”

“......”江小川垂眸，只轻摇了摇头，“或许，‘毁灭’是另一种‘新生’。”

苗纹纹沉默着，她想到了《上古史》里描绘的末世之景。

地源之力牵系着整个世界，一星动荡即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变化。从地质作用、气候变迁到自然万物的生长发展、甚至是人心性情，地源之力的影响无处不在。地源之力是力量也是媒介，它代表了【他】的意志，是曾经那颗【芥子】的残余。

“我很害怕，”苗纹纹低声道，“我会伤害到我身边的人。”

“可千秋不也说了么，你们拥有的那点力量并不够动摇‘像我们这样的存在’，”江小川宽慰她说道，“强大的生命力，因其强大，所以存在，怎么会被轻易夺取？那蜈蚣是这样，我们也是这样。”

“可......我还是担心，”苗纹纹忧愁道，“师傅，最近我明显感觉到地源之力出现的频次增加了，那些被注入地源之力的人的数量可能越来越多了。您跟宗主他们有什么打算吗？”

“......”江小川抿了一抿嘴，神情幽微难名，“只能说这事还只能先防着，我们——不止我们，风雷、坤山、龙息，都会做足应对的准备。没有人希望圣域跌进溃灭的深渊，纹纹，但是我们还不能跟天穹他们直接亮牌。”

“为什么？”

“因为很多，”江小川为难地笑了笑，“我们还没有找到有力的物证，也缺乏对地源之力的了解、不能确定它到底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即使你能够向他们演示你的能力，那却更可能会让他们陷入恐慌，他们可能会要求彻底销毁地源之力，甚至是——你。”

“我们知道那不可能做到，所以就会有更大的麻烦。此外，我们也不明确知道铠甲元昊的目的，这个目的很关键，而在弄清楚之前，更不能打草惊蛇。”

“无论是凤羽还是龙息，或者是其他宗门，我们都会极力避免让圣域陷入战乱。如果铠甲元昊仅仅是利用地源之力做些实验、去找一些快速提高骑刃王力量的法门而非有其他图谋，我们可能——会默认这种存在。‘一个圣域’的原则是根本性的，只要他不破，我们都有协商的余地。”

“内乱没有任何好处，谁都不能保证甲虫王国和明渊或者其他异域异族不会趁火打劫。纹纹，这并非软弱和忍气吞声，而是出于一种政治考量，明白吗？”

“所以，当年隐瞒圣兽队覆灭的真实情况也是出于政治考量？”

“是的。玲珑和铠甲元震固然重要，但圣域的稳定更重要。你可能会觉得圣域对铠甲元震的描述很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从铠甲神回来后发生的事上就能看出来了，作为一个能被其他人当作信仰的人，铠甲元震其实对七宗来说——是个可怕的存在......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近期的新闻，预约到天穹门吊唁的人已经排到两年后了，而且像是清林部和密陵庄之流，还在呼吁迁葬呢......这可是十几年之后了啊......总而言之，说他失踪比公告他的死亡对圣域更有好处。”

“只是啊，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不能忍受玲珑承担那样的罪名以及那个不明不白的死因，所以才一直在查那件事——没错，出入甲虫王国其实还有很多其他办法——但那边的信息被处理得太好了，除了他们公布的那些，似乎也再也不可能有其他真相了，直到‘新的圣兽队’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才让我捞到了几朵水花。”

“纹纹，有关政治的事往往是很模糊的，半遮半掩，透而不漏，它总得细细考量，慢慢地解决。”

“嗯......”苗纹纹若有所思地点头。

“呵，真的很讨厌啊，是吧？”

“那师傅您捞到了什么水花？”苗纹纹追问道。

“竹叶青啊，另外——”但那件事还不能说，江小川耸肩一笑。“随后再说吧，等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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