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篇25】迷茫

在Z国的某个房子里。

一个房间里墙上贴着运动海报，角落里放着一把吉他，墙角边上有放着篮球哑铃，书架上放着少年漫画，书架旁有着一堆金银铜的荣耀勋章……

无一不彰显着这是一个活力少年的生活空间。

但这些都落了灰，失了色。

昏暗、且沉闷。

只有窗户打进来了一丝曙光。

“姚瑶，我以为起码你会帮我。”

一个少年颓丧地坐在地上，脑袋上有个猩红的伤疤，他背靠着床边，两眼无神地望着面前的女人。

姚瑶给他端着饭菜放到桌面，看着儿子这些天吃的少，神色麻木，日渐消瘦，心里也是难受，说：“妈妈希望你能……你能有正常的生活。”

宋路白轻笑了一声，但他已然在这一方逼仄的空间许久，笑容都显得无力。

他眼睛不自觉地落泪，声音近乎沙哑绝望，“妈，你是我妈，你是我最爱的家人，我爱你且敬你，孝顺你，你却觉得我不正常？”

姚瑶双手交握着，努力想要解释什么，摇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想法是不应该，但是，妈妈和爸爸已经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到了这个岁数，要接受……也不是马上就能接受……你明白吗？”

宋路白突然抬头，扬起了他狠厉的双眼，一挥手，打翻了桌上的饭菜，面目狰狞大声道：

“宋欢伯关了我三个月了！你要我怎么明白你们！？”

姚瑶被他的暴动吓了一跳，外面宋欢伯听到动静也跟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马上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宋路白，你他妈拿姚瑶出什么气？”宋欢伯说道。

宋路白看到他像看到了曙光一般，当即抓着他，精神几近崩溃地恳求，“爸，你放了我吧，爸，求你让我回去！”

宋欢伯没理会他，抓着他手直接甩开，拉着姚瑶就出去并反锁关上了门。

宋路白被甩得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他们出去，并关上了门，这房间门原本是个木门，后来又在外面被宋欢伯多加了个铁门。

木门已经被他砸破，上面血迹斑斑，那层铁门清晰可见。

窗口也被封，只留了一条透气的缝。

这个他住了十多年的房间，此时此刻竟像个监狱一样！

“啊——！！”

面对这一切绝望而又无力，他只能嘶声低吼着、宣泄着，他的拳头一拳一拳锤打在地上，拳头关节处鲜血淋漓却毫不自知，仿佛唯有如此才能保持清醒。

房间里除了一台电视机，灯，空调，就没有其他电器，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从电视机上的时间看，他就这么被关了三个月。

他快要疯了。

宋欢伯拉着姚瑶回了房间，看着她全身上下没有什么问题，便说：“以后我给他送饭菜就好了，你别去。”

姚瑶脸色苍白，坐在了床上，“你、你要关他到什么时候？要改他早就改了。你关着他，他精神都出问题了！”

宋欢伯愣了愣，低声说：“你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了……”

“我不管以后怎么样，他是我儿子，他怎么样都行！”姚瑶却眼神坚定地说。

宋欢伯站直了身体，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让你能看到他娶妻生子……在有限的时间里，让你的一生过得完美。姚瑶，我爱你，胜过一切，包括儿子。”

“宋欢伯你疯了吗？”

姚瑶怔了怔，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没有你我才疯。”宋欢伯淡淡道。

看着宋欢伯离开了房间，姚瑶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到床头的柜子，起身过去拉开抽屉。

那里抽屉里，放着宋路白的手机。

—

“奈奈，我手机呢？”

在东京综合医院里，幸村坐在病床上，无奈地看着给他送饭的妹妹。

幸村妹妹把盒饭放桌面，叉着腰神气哄哄地对她哥说：“医生都说了在病房里不能玩手机。”

幸村眼角抽动，若不是他现在只能在病床坐着，高低要整整这越发叛逆的妹妹。

“那我出去看，我就看下信息。”幸村说。

幸村妹妹愣了一下，玩笑的表情也消散，低声道：“哥哥，你忘了宋哥吧。”

幸村面上一僵，叹气道：“你怎么也说这话？”

三个月前的那次倒下，检查出了格林巴利综合症，那段时间消沉过，得知有可能再也没办法打球，也痛苦过，却唯独没有迷茫过。

幸村妹妹也知道了一些宋路白的事，但她哥哥本就因为自身的病而难受了，却还要操心那个不知所踪的人。

真就让她火大。

没等她说什么，网球部的队友们来了，幸村妹妹也像跑路一样，赶紧背着书包带着她哥的手机跑路。

她也曾无数次用哥哥的手机打宋路白的电话，但一直都是关机，这个话，她不敢和她哥说。

切原最先进门咋咋呼呼地说：“幸村部长！我们来看你了！”

“部长！我给你带了蛋糕！”

真田一手拎着一个活宝，黑着脸说：“在医院里安静点！”

幸村看着真田拎队友像拎小孩一样，好笑道：“真田，别人都说你板着脸像大叔，我怎么看你越来越像个妈了？”

“噗嗤……哈哈哈。”

“哈哈哈！”

真田扫了眼队友们，个个抿着嘴忍着笑。

一群人上了医院的天台，幸村坐在了长凳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天台上的清风，像是在轻抚他的情绪一般，心情舒畅了一些，手里还端着甜腻香气扑鼻的蛋糕。

“部长，不吃给我吃嘛！”切原凑过去说。

幸村睁开眼，垂头看了眼蛋糕，拿了起来，说：“吃吧。”

丸井：“宋……唔。”

丸井刚想说宋路白那么爱吃蛋糕却不在，刚发出一个音就被仁王捂住了嘴，他也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想说什么，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

幸村愣了一下，见队友们都神色各异，便叹气道：“你们现在应该关心关东大赛，而不是我。”

柳莲二点点头，“放心，我们做完了训练才来的。”

“明天总决赛，我们不会松懈的。”真田也认真道。

垂眸看了眼好友，他原本就白皙的面庞，如今也因病而更加苍白，他从不说心中的事，但人人都知道他心里的难受。

“真田，球队就交给你了，有你们在，我从来都不担心。”幸村说道。

真田抿了抿唇，看着他眼底的疲倦，轻声说：“明天的手术，你也要……加油。”

幸村垂眸轻声应着：“嗯。”

加油吗？

在天台闲聊了一会，几个队友送他回了病房，让他回去休息。

幸村：“好了，你们也回去吧，我还要吃饭，不然奈奈要唠叨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了一会幸村，真田：“啊，那你……好好休息。”

真田眼神示意了几个队友，其他人也赶紧出去。

刚刚把门关上，但谁都没有挪脚步离开，而是静静在原地站着……

没一会，就听到了里面的声响——

房间里，队友走后，空旷的房间变得沉闷而没有生气，寂静得让人生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幸村低头看着盒饭，突然甩手“砰”的一声，盒饭砸落地面。

他垂着眸，额间的缕缕碎发遮着他的眼底的痛苦，心口阵阵刺痛，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被褥，一滴滴滚烫泪水掉落手背上，脑海里不断涌现各种片段。

记忆里幸福快乐的画面很多。

幸村还记得他郑重其事的面庞说着喜欢、记得他从青涩到霸道的亲吻、记得他结实宽阔的胸膛、还记得他温热的掌心覆在他耳旁……

也记得在海边他背着他说待到春暖花开时，不负春光不负卿。

这些记忆像在随着时间逐渐远去，他怕终有一天会消散。

但有一句他觉得永远能胜过时间，那就像他千锤百炼的网球一般，坚定牢固，刻骨铭心，永远也忘不了——

我爱你。

这句话，像一根精神支柱一样，一直支撑着他内心的阴暗面。

可是——

这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他还要如何自诩没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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