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

中原中也坐在座位上，凝视着面前的一摞纸发呆。

谣言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记得清水泠子站在所有学生会成员面前，声音颤抖着，像发表演讲一样为两人辟谣，泉镜花在新一期校报上同一个位置写了辟谣文案。而恶意抹黑泠子的投稿则被她亲手烧掉了。

中也还清晰地记得，太宰治恢复了天台事件时的悲伤脸，直到看见校报辟谣才松了一口气。

太宰治也经历过谣言吗？无论是或不是，都能解释得通——他那么受欢迎，而且无论是学业，社交还是学生会，他都能做到完美；但另一方面，厌恶他排挤他的人都能单独组一个班了，造谣也在所难免。

不过真正回想起来，太宰治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让人想与他说话，不论是顺从他观点的谈话还是和他唱反调的争论。

门外的御守将少年从思绪中拉回现实。黑发少年与一位不知名的女生并排走，欢笑声传入他耳中。

因意外住院，被他的话戳到痛处，永远盛开不凋零的樱花，专为他印的诗集，以及前不久告诉他如何处理谣言……到现在为止，他们两人经历过多少事。可一个突然出现的女生仿佛替代了他的位置。跟他一起走进教室的人明明应该是我。

那位金色长发的女生温柔地注视太宰治嘴里说了些什么，太宰治回以微笑。挂在脖颈上的御守在阳光下摇晃。

“我当初就不该把那御守给他。”中原中也在心里大喊。

放学后，中原中也路过太宰家的路口时，身后传来太宰治的声音，内心感到烦躁无比。这并非平日里那种小打小闹被他捉弄的烦躁，而是带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厌恶。总之，就是不想搭理他。

不像从前那样目送他走上楼，橘发少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直到听见清水泠子的声音才停下脚步。

“中也君，”少女难得笑得如此灿烂，愉悦道，“谢谢你又帮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中原中也摇头说不用谢，她却坚持要送他点什么。“啊对了，你喜欢学园祭借给你的那个系列的同人志吗？我把最新一册送给你吧……”中也眼睛亮了亮，很快就答应下来，和她一起往回走。

路过曾经和太宰一起待过的街机店时，他不经意间视线扫过某个抓娃娃机。玻璃板背后，灯光投在十几个青花鱼公仔上，却见不到红色螃蟹公仔了。

嘁，那个玩偶不也是我给你抓的么。中原中也收回目光，脑海里又浮现出混蛋青花鱼的脸。费那么多心思给你抓的，现在估计在哪个杂物间落灰吧。

不过转念一想，他跟太宰治只是朋友而已。他想起太宰治在高二时借他的笔记本上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是过客，只有自己才属于自己。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就算没有我阻止他去酒馆，他也会久而久之觉得无聊而抛之脑后；就算没有我去天台劝他，森先生也会派人寻找；就算我没有从水里救起他，那几个路过的人也会报警求助……

就算他没有来东京，没有认识太宰治，也会有人替代这个位置，帮助这个绝望到渴求死亡的少年。

替代品当然也可以用替代品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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