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沐菡草（二）

“师父。”

“嗯。”蓝启仁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今日是被长老们和蓝涣强行请出关的，刚刚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蓝湛为救魏婴打伤三十三位长老，那三十三道戒鞭本就只是勉强平息众怒，如今他又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要收为蓝氏嫡系，哪怕有蓝涣作保，长老们也不肯轻易松口。

蓝启仁出面安抚，又罚了蓝湛禁闭三年才将此事压下。今日一天他都在处理此事，只来得及匆匆去了封简信，告知江澄自己出关的消息，本想着他过几日会来，倒没想自己一回来便见到了他。

“怎么来的这样快？”蓝启仁坐下接过江澄递过来的一杯茶。

“许久不见师父，想来看看。师父，云深不知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湛师兄怎么会受伤？”

“他不是受伤，而是受了罚。”

“受罚？”江澄有些惊讶，蓝湛本就是掌法，怎会明知故犯？而且能让徐朗玉看出的，必是重罚！

“做错了事，自然要罚。”说到这事蓝启仁心中有些气愤，可那是蓝湛执着多年，寻了多年的人，他也无奈。如今魏婴身死，蓝启仁却是松了口气，自家侄儿伤心难免，但总不会再做出些惊人之举。当时的蓝启仁怎么也不会想到，十三年后，这位让他向来引以为傲的侄儿朝思暮想之人会再次重生，继续霍霍他的小侄子。

当然，这些蓝启仁是不会和江澄说的，他明白，魏婴的去世对江澄的打击不亚于蓝湛，蓝启仁看着自己唯一的徒弟，回想着今日知道的那些事，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江澄的头：“阿晚，你可还好？”

“我很......”江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想说我很好，可是嗓子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怎么都说不出口，这句简单的问话却让他这些天来压抑的情绪开始不断翻滚，眼眶又涨又麻。他眨了眨眼，看着自家师父，终是诚实的摇了摇头，声音中带了些委屈：“师父.......我不好，一点儿都不好。”说着江澄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去：“阿姐没了，小七没了，魏无羡也没了......师父，我好难受，可是我答应了小七要好好的......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好的.......”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砸落在地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蓝启仁握住江澄的手：“阿晚......”忽而他有些后悔，若自己没有闭关，或者早些时日出关，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阿晚便不会这般孤立无援？他抬手擦了擦江澄脸上的泪水：“是师父不好，师父出关晚了。”

“不是，不关师父的事......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护好阿姐，是我失神没有注意到凶尸，是我没有保住魏无羡，都是我......”

蓝启仁抱住有些失控的江澄，打断了他的自责：“不，不是的，阿晚，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已经足够了，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无论是你阿姐为魏婴挡刀，还是江陵舍身替你，亦或是魏婴身死乱葬岗，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在作出选择时，就知道结果，可依然做了这样的选择，他们并不希望获得你的愧疚，你也不必为了其他人的选择而折磨自己。“蓝启仁轻拍着少年的脊背，低沉的嗓音中是不可置疑的坚定：“你很好，非常好，你一直是师父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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