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欢心（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欢心（三）

炼狱府上，炼狱千寿郎已经做好了一天的事，在跟父亲道完晚安之后，朝着兄长的房间走去。

夜晚的月光照得走廊格外明亮，今天的月亮似乎比平时更圆一些。千寿郎正在感叹今天的好天气时，似乎看到了门外似乎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的身形他很熟悉，但不确定是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位。

“您好？”千寿郎隔着门，透过门缝朝门外的人打了声招呼。

门外的人似是没想到千寿郎会注意到自己，反应了一下后答复道：“千寿郎？那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熟悉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让千寿郎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他欣喜地将已经上锁的大门打开，看到了正提着餐盒的苍濑。

“苍濑先生！您是来找兄长大人的吗？”

北泽苍濑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千寿郎，朝他点了点头，食盒里隐隐透出香甜的味道。

“虽然我的味觉不如以前，但吃食还是勉强可以做的。”北泽苍濑笑了笑，又似是怕千寿郎怀疑食物的味道，补上了一句：“阳太也尝过了，味道没问题的。”千寿郎又怎么会嫌弃北泽苍濑失去味觉做出来的食物，连忙摇头，说道：“您的礼物我又怎么会嫌弃，只是觉得没有什么能够回报您的。”

“您要进屋坐坐吗？我替您去喊兄长大人。”

“不必了，槙寿郎先生也在，我还是不进去的好，免得败了他的心情。”苍濑摆了摆手：“我已经与杏寿郎约好了时间，是我来的早些，在这里等等便是。”随后当着千寿郎的面将食盒打开，从码放整齐的米花糖里抽出一块来，递给千寿郎：“就当是你给我开门的谢礼了。”

犹豫着接过了糖的千寿郎，就这么站在门口，跟苍濑一起在月光下等待着。苍濑到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千寿郎自己想要做的，若是一再回绝他的意愿多少有些不礼貌。于是苍濑稍微往千寿郎前面站了站，帮他挡住了吹来的凉风。

没过多久，杏寿郎便大步走来。见到自家弟弟跟苍濑一同等在门口，便大致猜到了事情经过。兄弟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打了个招呼之后，千寿郎便看着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走远了。

“真是惬意呢。”穿着休闲和服的炼狱杏寿郎跟着苍濑在夜市里左看看右看看，随即买了街边的一个苹果糖，递给苍濑。

“在此之后，可能就要对战无惨了。”苍濑接过苹果糖，道了声谢，随后，又继续说道：

“我想拜托你照顾一下阳太。”

杏寿郎走路的步伐顿了一下，一时间无法处理这句话。

身边是夜市的喧嚣，来来往往的人潮似乎将他们远远隔开，但实际上只有一步之遥。炼狱杏寿郎自然不想去深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照顾”的时长是多久，这个话题的背后预示着什么。但苍濑却残忍地将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

“你知道的，鬼杀队员在战斗中阵亡的风险有多高，更何况是面对鬼舞辻无惨。”苍濑手中的那颗苹果糖已经被晚风吹地凉透了，连外表的糖壳也有些返潮。

“我思来想去，唯一能托付的只有你了。”

的确，杏寿郎自己也明白。作为已经退役的鬼杀队队员，他定是不会被派去前线。而其他能够前往前线的队员，生死并非定数，现在苍濑能唯一确定下来的就只有他了。

“天元好像并不太喜欢阳太……”

“我不同意。”

话语未落是北泽苍濑听到了这样决绝的答复，却在抬头看向杏寿郎时，看到了他低着的头。苍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是自己要麻烦别人照顾徒弟，总不能把阳太硬塞给他。正当苍濑抽搐着打算说些什么圆场时，杏寿郎抬起头，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

糟了，好像把这只猫头鹰惹生气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你一定会活着回来！一定会的！”

杏寿郎的声音洪亮且坚毅，但尾调却不似原先那般上扬。他的声音吸引许多路人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向前迈出一步，手抓住了苍濑的双肩：“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拜托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似乎在北泽苍濑成为食人鬼之后，“死亡”一词便离他非常遥远。无论是受伤还是中毒，没有人想过他死掉后会是什么样子。也可能……根本不愿意去想。但现在，在对战鬼舞辻的前提下，食人鬼的自愈优势在鬼王面前就好像一团轻飘飘的棉花，稍稍点个火，便能化成一团灰烬。亦或许，北泽苍濑也会成为鬼舞辻细胞中的一部分，而他们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这副场景。

这是炼狱杏寿郎第一次不敢想象作战的最坏打算，也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这种预判。明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当在意的人提及生死之事，他还是自私地想让他留下来。

这一次的谈话没有再进行下去，两个人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远忽近地距离让杏寿郎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他该怎么做呢？倘若眼前人真的离他而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又该如何呢？

又是这种揪心的疼。炼狱杏寿郎将手抚向自己的心脏，那种猛烈炽热的跳动时时刻刻提醒他这并不是虚幻。就好像小时候，当他跪在母亲的榻前时，这种揪心的疼会一直告诉他，是时候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直面重要之人的死亡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就好像要将组成自己的一部分慢慢剥离，在其离开的痛苦和挣扎中慢慢长出新的血肉。上一次苍濑的失踪，杏寿郎便已经体会过这种痛苦，失而复得后的得而复失，只会让他更难受。

一瞬间，他似乎能体会到父亲当年的绝望。他所能做的只有无力地祈祷幸运之神会降临在苍濑的身上。就好像能够在阳光下活动的弥豆子，就好像成功通过吞食食人鬼而达到半鬼化的不死川玄弥。或许苍濑也会在这一战之后完完整整地活下来，甚至变回人类。要知道，运气总是会光顾更努力的一方。

这天晚上的谈话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杏寿郎这次将苍濑送到了竹屋门口。告别之时，那双盛满火焰的眼睛一直盯着苍濑，一点一点地描摹月光洒在他身上的模样。

“早点回去吧。”苍濑对他微微一笑，嘱咐道。杏寿郎却似乎没听见一般，良久，才问了一句：

“可以抱一下你吗？”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苍濑不明所以，但这并不是什么无理的要求。

杏寿郎身上有一股阳光的味道，北泽苍濑很喜欢，但这次拥抱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

“告辞。”

离开的时候，杏寿郎只说了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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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把这章分成两章来写的，但是感觉要是分开的话连贯性就消失了，干脆合到一章来。

杏寿郎并不是第一次感受离别，所以他对离别的理解更加深刻一些，但终究是血肉，剜下来依然会痛。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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