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

我摇摇头，除了嗜睡一点，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我摸了摸五条悟的脑袋，“好啦好啦，我没事，睡吧，今天困死我了。”

说完没多久，我就坠入鹅白色的梦境之中，孩童们稚嫩虔诚的颂歌在空旷的梦中回荡。数不清的红线缠绕上我的四肢，我僵着无法动弹，眼前的视线也被红线占据，他们的祝福，倾慕，愤恨，种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

我颤抖着闭上眼睛，熟悉的窒息感淹没了我。

“乖……哥哥马上就带你回家。”又是那道空灵的男声。

出版社

“我的乖乖啊……”

编辑盯着桌面上的文档，目不转睛，满口称赞。

这一篇稿子说的好听是走新路，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另辟奇径，走的不是市面上主流的小清新女生小说。

但这剧情意外的吸人眼球，全文透露着浅淡的悲凉味道。

《影子》

大致讲的是一名非官方卧底，在历经千辛万苦蚕食组织的实力，最后联手兄弟终于剿灭了组织，而她也在绚烂的烟火爆破中沉睡在深海里。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她没有名字，她的尸骨淹没在海底，她受万人唾弃，不得好死。

她接受这个无名的结局，接受无人知晓，接受孤注一掷。

在最后一幕高潮，组织内部的TOPkiller拿着伯莱塔，对着她的太阳穴，几乎是颤抖着出声。“是你。”这是肯定句。

她笑了，没有回答。一脚油门开下悬崖，车上的炸弹爆炸，她和他一同葬送在喧嚣的海底。

编辑斟酌着和对方谈着合约事宜，这个稿子，她必须签下来。在得知对方的需求后，编辑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好的，枯木沉舟老师。”

……

床上少女的呼吸声越来越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吊着她，才留着这么一口气。

五条悟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把她的项圈取下来，这不取可能还好，这一取，她的脸瞬间被蒸红，呼吸急促，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五条悟焦急地在门口踱步，恨不得现在去把硝子给直接抓过来，想法是这一刻有的，行动是下一刻实现的。

硝子原本打算今晚不醉不归，和姐妹花们约了局。结果被五条悟提溜过来，虽然是五条悟一贯的操作，但是，她头上爆出个井字，这可是她难得不用加班的时间，回头必须让那个混蛋给自己补回来。

硝子手插外套兜，走进房间内，五条悟跟在她身后，她瞧见床上的人，快步走去，伸手探试温度。

“嘶…”硝子收回手，在空中甩了甩。

幸都要熟透了吧，这么高的温度，就算救回来，都可能变成傻瓜蛋。她啧了声，“悟，酒精，冰块，有没有。”

只是发烧这样的小病，反转术式没办法使用。

硝子需要的东西，佣人没过多久就送了上来。

硝子先用酒精给人擦拭了一遍身体，在等待的过程中，又用凉水湿布给人放额上，反复几次，那盆凉水都变得温热，可她的体温可是一点都没降下来。

她的唇干的起皮，口中喃喃的好像在念着什么。

硝子俯身凑近，还没听清，就被她抓住手腕。她睁开眼睛，两行泪淌下，却笑的像抓住蝴蝶的小孩，“硝子。”

她的嗓子是砂砾般的质感，尾音甚至哑的让她猛咳几声。

硝子心惊胆颤的握住她的手，不顾那灼热的温度，嗓子里都有呜咽的前奏，“我在，你说，幸。”

五条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坐在床边，指尖轻触她的侧颊，温度还是没有降下去，他心慌乱的不知所措，他要失去她了。

这个不好的念头一升起，就根本压不下去了，脑内持续回响的嗡鸣让他难以思考。

“悟。”她又看向五条悟，笑着念道。

“我喜欢你们。”她说。

这个时候还耍滑头，硝子的泪本来就绷不住了，闻言簌簌落下。

五条悟只觉得喉口的血腥味重的让人反胃，他扯出一个笑，“老子本来就知道，幸，现在说这个太怪了。”

他突然蹙眉，目光移到她的上方，诅咒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色泽浓艳的红线，一根根连向四面八方，其中有一根，连在了他的小拇指上，硝子……手指上也有。

随着她的唇瓣开合说着什么，那些红线飞速的断掉，在他和幸的红线断掉后，五条悟再看向床上躺着在说什么笑话的人，心里没有起半分波澜，好像这不过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她可是幸啊……

他求之不得的幸。

过分浓烈的情感猛地被抽离的一干二净，一阵强烈的空虚感蔓延，他像个无措的孩子，捏着被子的一角，看向床上的那人带着祈求的目光，看上去像一只可怜的失去主人的猫咪。

她还是自顾自的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这个距离，只有硝子可以听到，五条悟的心被猫抓的血淋淋的，他和她之间相处的记忆都在告诉他，她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那些苍白和童话似脆弱的记忆，一戳就破。

硝子哭着笑了，一边笑一边哭，难得的有几分丑态，五条悟却没心思给她拍丑照了，手沉重的压根动不了。

他好像个濒死的鱼，匍匐在岸边，艰难的呼吸着不属于自己的氧气，即使知道，过不了多久，都会死去，他也甘之如饴。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合上了。

她脸上笑眯眯的，满是满足之色。她甚至还有力气去安慰硝子，给硝子擦去泪。“好啦好啦，我又不是死了，哭什么啊，我看的都好心疼。硝子，乖，不哭了昂。”

“我只是要回家了嘛，硝子——我想家了。”

她想家了，五条悟听到这话，有些恍惚。好像，她也和他说过好几次，她想家了。

就好像是褪色的纸墨笔画，她唇边的笑浅浅，是解脱一样的开心。

“幸。”五条悟说话的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那也是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

她不明所以，只是看着他笑。

“好好和杰相处啊，悟。”

这是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将死之人，回光返照。硝子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同样的悲痛两次落在自己身上，硝子的泪都断干了。

是戏弄吗，是戏弄也好。至少她可以再看见活蹦乱跳还和她偷奸耍滑的幸。

硝子握住的手没了力道，她身子不稳向后倒去。

极轻的一声响，黑夜的幕布拉下，奚落的蝉鸣肆意的嘲笑着生命的脆弱，夜间气温陡降，他们第一次觉得深秋的夜，有这般的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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