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之心】审判之心（3）

诺埃尔已经逐渐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想要阻止季华渊坠入黑暗之中，向世界释放黑暗与恶意，必须要寻找一个“出气筒”，让季华渊尽情地释放心中的黑暗力量，让他体内的黑暗下降到阈值之下才行。

他体内的黑暗力量已经突破了封印，时刻都会再度满溢出来。如果不及时地释放这些黑暗力量，那么精灵王们、花信们甚至花仙魔法使者与拉贝尔大陆就会因为链锁的缘故受到或多或少的伤害。

诺埃尔：继续复制魔法的话题。

诺埃尔平静地把话题引了回去。

诺埃尔：至少你刚才所发挥出来的魔法，是黑暗的魔法。没错吧？

诺埃尔看着季华渊，平淡地问。

季华渊……

季华渊看着诺埃尔，微微皱眉。

看起来诺埃尔是想从自己这里打探些关于复制魔法的情报。而且看起来，诺埃尔对复制魔法的了解非常少。如果自己真的稀里糊涂地全部告诉了诺埃尔，之后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不利之地吧。

想到这里，季华渊在心底拿准了主意。

季华渊如果我拒绝回答你呢？

季华渊看着诺埃尔，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诺埃尔的问题。他看着诺埃尔眼眉微跳，并没有再解释任何事情。他起身，带着黑龙走到了另一边，充斥着警惕与怀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诺埃尔的身上。

诺埃尔：为什么要拒绝我。你说出来，我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季华渊……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你的说辞呢。

季华渊挑眉反问。

诺埃尔知道季华渊现在的警惕心非常高，也没打算继续强迫他说出来。而且看起来他也不会说出口了。

诺埃尔：哼……我说不定可以带着你离开痛苦的黑暗深渊，回归光明世界里去呢？

诺埃尔的确看到了季华渊眼中一瞬的渴望与希冀。他的内心果然还是渴求着光明的吧。只不过遗憾的是，那抹光彩很快就彻底熄灭了。季华渊闭上了眼睛，冷笑了一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季华渊可是我又为什么要脱离黑暗呢？

季华渊冷笑着反问他。

诺埃尔：这么说，你不害怕这股黑暗力量伤害到节气花信们了？

季华渊我！……哼……

季华渊立刻想要解释什么，但却立刻止了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季华渊只要我不让这些黑暗力量伤害到花信们，不就可以了吗。反正我本来就是生活在黑暗世界里的人，根本就没有人在乎过我……再如何释放黑暗的力量，很快心中又会堆积起来了啊……

季华渊倒不如……就这样彻底沦陷算了。

季华渊自暴自弃地说着。

诺埃尔：但黑暗会伤害到花信，你很清楚吧。你如何保证你不会让这些黑暗力量伤害到花信？

季华渊……我不知道。

季华渊慢慢地沉默了下来。随后他似乎又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地抬起了头，坚定地看着诺埃尔。

季华渊但是，我能用黑魔法来把他们囚在我的身边，大概已经说明我是个无恶不作万恶不赦的混蛋了吧？那么哪怕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是真的用黑魔法伤害到了他们……其实也无所谓吧……

诺埃尔看到了季华渊心中的恐惧。

就算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自己不害怕这些后果，内心深处却还是非常顾虑着这一切。只可惜这里已经不是季华渊的内心世界了。如果这里尚且还在季华渊的内心世界里，说不定周围一定扭曲不堪了吧。

明明心底还是个温柔的家伙啊。

诺埃尔微微歪了歪脑袋。

异界的家伙还真是一群奇怪的人。季华渊也好，纪寒溪也罢。分明有着非常在乎的人，对那人的感情已经达到了不可割舍的地步，可嘴上却总是不肯服软，总是要表现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诺埃尔：还真是奇怪啊。

诺埃尔闭上眼睛低声说着。

季华渊什么奇怪？

季华渊冷笑着问。他大概知道诺埃尔是在觉得什么奇怪。无非是他呗。

之前口口声声说着绝对会保护好节气花信们、绝对不会让节气花信们受到哪怕一丁点的黑暗力量的侵袭的人是他，而现在大言不辞说着哪怕自己身体里的黑暗力量不慎伤害到他们了也无所谓的也是他。

翻脸翻得再怎么快，也不会有他这么快吧。所以无论怎么看都会觉得很奇怪吧。

诺埃尔：只不过是在想一些琐事罢了。

季华渊哦？

诺埃尔微微摇了摇头。他看着季华渊那充满好奇的笑容，略微思索了一下。

即使季华渊是拉贝尔大陆的“敌人”，但毕竟是受了普普拉女神的委托才特意来这里创造梦世界帮助他的。纵使季华渊心中的执念已然明朗且无法消除，哪怕是做做样子他也得做戏到底才行。

再者，其实他现在也很好奇，坠入黑暗的季华渊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再也不在乎节气花信们了，还是死傲娇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实感情呢。

黑暗吞噬了他的一切，却无法吞噬他的感情。

季华渊我是没有想到，你也会有思考“琐事”的时候。我以为你思考的都会是一些大事情呢。

季华渊故意开着诺埃尔的玩笑。

季华渊那么，我可以问问，是什么琐事么？

面对季华渊的微笑，诺埃尔少见地勾起了唇角，平淡地回答着：

诺埃尔：你分明很在乎感情。无论是对那条黑龙，还是对待节气花信，你明明都非常在乎他们吧。

季华渊的表情瞬间变了。但诺埃尔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这次换做诺埃尔带着玩味的笑容来观赏季华渊的表情了。

诺埃尔：如此在乎感情，现在却还要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你不会感觉到累么？

季华渊这……这——

季华渊愣了许久，只能说出这么几个字。他的大脑短时间地宕机了。在终于反应过来了之后，他才略带恼火地反问诺埃尔：

季华渊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管这么多干嘛……

诺埃尔：这不是你问我的么。难道不是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琐事么。我只是在回应你，满足你的好奇心罢了。

诺埃尔平淡地用陈述句回答着季华渊。

现在季华渊非常想说些什么，但他却又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诺埃尔：我对感情或许的确不是非常上心。成为花神之灵的代价，或许是让我逐渐变得冷漠。不过我所见到过的心怀真挚感情的人，倒是很少有你这样的。分明无比在乎，却嘴硬着说不在乎。

诺埃尔看着季华渊愈发为难的表情，看着黑龙逐渐有暴起的趋势，仍旧平淡地稳坐位置上，继续发问。

诺埃尔：人类世界似乎称呼这种感情为“傲娇”。不过我不是很理解这样的感情。一直这样伪装自己的情感不累吗？为什么不可以坦然一点地表露自己的真心呢？就像在梵天那时候一样。

季华渊许久回答不出一句话。他僵站在原地，心情稍微有点崩溃。

那是一种深藏心中仔细保护的真情实意被扒开虚伪外套后的无名羞耻，一种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尴尬。他不愿意被人窥视自己的真正心声，所以在得知梵天有读心术的时候总是非常不自在。

可现在诺埃尔看到了自己的心声，还直白地把它给扒了出来，季华渊顿时有些无力招架。

季华渊……这也是你的能力吗？可以让我大脑短路什么的……

许久之后，季华渊才终于说出了这样几句话。

诺埃尔：不要什么都说是我的能力。

诺埃尔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诺埃尔：为什么不肯直视自己的真实想法呢？遮遮掩掩的，可什么都解决不了啊。

季华渊我知道——

但是，直视这些想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再没有出声。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季华渊我知道啊……

可直视这些心声，得到的只剩下了无尽的空虚。永远也得不到，无论如何苦求都得不到。这种空虚愈演愈烈，最后恐怕只会变成无尽的破坏欲望，最后让自己陷入更加痛苦的境地里吧……

他不敢直视这一切。他害怕那些后果是自己无法承担的。

诺埃尔：你在害怕什么？

季华渊我……？

季华渊抬起头看着诺埃尔，心中掀起了一阵阵地波澜。

害怕着什么……

渴求着什么……

似乎什么都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啊……

季华渊我不知道。

季华渊闭上了眼睛。黑暗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诺埃尔微微眯了眯眼睛，悄悄看了一眼身后。

剩下的时间似乎不多了啊。看来得快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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