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救不了所有人

直到重新踏上暗冥界的土地，混沌才从虚幻中找到了些许真实的感觉。

是的，就是虚幻，找到元沧的喜悦转瞬消失，多出来的是惆怅和迷茫，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恍惚。

原来……元沧一直在躲着他们，他知道元涅为了寻他做了什么，但他不阻止，也不出面，就这样看着元涅被思念和悔恨折磨，自己却毫无波澜。

可元涅的行为已经危及平衡，元沧还能这么视若无睹？就算他出现一次也好，如果他能劝劝元涅……

混沌摇了摇头，要是元沧以残魂的形态现身，元涅只会更疯狂，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令他回归的方法，倒不如让元涅以为自己的兄长已经死亡。

而且就元沧那状态，离彻彻底底消失也不远了，如果元涅在这个时候知道哥哥的消息，短暂的希望过后陷入更大的绝望，才是最痛苦的。

所以，他尊重元沧的心愿，不会告诉元涅。

其实，哪怕是自己不会告诉元涅的想法，元沧也早就猜到了吧？否则不可能轻易来见他……

真不愧是元灵空间真正的主人啊……

混沌不得不承认，元沧是一个合格乃至于优秀的“主宰者”，但这样的他对身边的人来说太残忍了。

羯湮修罗：尊主。

混沌：伤都养好了？

羯湮修罗：属下知罪！我没能劝阻天魔，反而让他……

混沌：不是你的错，天魔可以瞒着我去偷盗神器，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混沌扶起跪倒在地的修罗，看向矗立在不远处的熔炉。

混沌：吞天瞳印……终于又能启动一次了。

羯湮修罗：尊主，有件事您必须知道，之前您处置的两个人好像被元涅大人带走了……

混沌：是吗？他还真是够闲的。

混沌略有惊讶，元涅这么一插手他确实不太好应对，早知道当时就处理干净点。

真不知道元涅这么折腾有什么意义，如果说之前是为了找回元沧，那现在呢？单纯给他添堵？那两个可不是什么好搞定的角色，元涅留着他们……

混沌：斩草不除根，果然后患无穷。

羯湮修罗：属下担心，元涅大人可能想再次布下“毁灭轮回”。

混沌：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只能……就是不清楚那么大一个烂摊子，还有没有能力彻底收拾。

混沌头疼地坐下，当真是一刻都松懈不得，稍有不慎就被别人钻了空子。

混沌：“亡灵”还好吗？

羯湮修罗：一切都好，幸好您对天魔早有警惕，不然它们就成了被小人利用的工具了。

混沌：说到底，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混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羯湮修罗沉默不语，他明白混沌在想什么，最终还是斟酌着说道：

羯湮修罗：您不用太在意这些，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救不了所有人么……

混沌抬起头，暗冥界的天空一直都是黑色的，是深渊和绝望的颜色，他也不是没想过将这里的环境改上一改，可所有的努力全都失败了。

象征死亡和灾难的人，却想着怎么救人？

真可笑。

混沌：血族那几个盯紧一点，别让他们再惹事。

羯湮修罗：属下明白，但那小孩儿一直要求见您一面……

混沌：见我？

“咚！”

罗煞一脚踢在山坡上，不少碎石从上面滚落，掉入下方冒着泡泡的血色泥潭，很快就没了动静。

他的眼睛不再是暗蓝色，已经恢复像正常人类一般的黑白分明，他再也不用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更不会因此被当作怪物和灾星。

但他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尽管这是交易内容的一部分。

罗煞烦躁不已，眼神越发阴郁，附近的赤魔妖虺等人机械地练习着招式，只有他像个小丑一样“无能狂怒”。

是啊，他们都成了傀儡，傀儡怎么会有思想？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安慰他……

难道他真的错了？

混沌：听说你想见我。

罗煞：我已经按你的要求做了，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混沌：离开？你做什么白日梦？放你离开去联系元涅？我看上去很好骗么？

罗煞气得牙痒痒，偏偏还无可奈何，他恨自己不得不沦为这些人博弈的棋子，更恨他们害他和姐姐分离。

罗煞：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我？！

那么多人类，那么多天赋异禀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找上他？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姐姐……

混沌：我本不想拉你入局，是元涅定要把你搅入这趟浑水。

罗煞虽然可怜，混沌却不想同情他。

棋子的命运的确很悲惨，但罗煞也因此获得了实惠。再说了，之前他算计别人的时候没觉得其他人惨，现在轮到自己了就觉得难受？

混沌：这里是血族的故乡……你带领的血魔族是血族后人，他们回到故乡，你作为领袖，应该高兴才对。

罗煞：……我已经不是他们的机战王了。

“砰！”

罗煞被扔向一旁的山壁，混沌瞬移至他的面前，死死掐住了罗煞的脖颈，罗煞难受地皱眉，脸色渐渐发白。

混沌：你以为机战王这个领袖身份是垃圾吗？想扔就扔？他们都没有完全放弃你，你怎么能先自我放弃？

混沌手一松，罗煞捂着脖子直咳嗽。

混沌：你一直把你姐姐放在第一位，成为机战王也是为了你的姐姐。但机战王的责任和找回你姐姐并不冲突。

并不……冲突？

罗煞的眼神有些空洞，在他心里，什么都可以为姐姐让步，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所以他选择牺牲血魔族的利益，用他们的能源命脉去换姐姐。

难道这两者不冲突吗？他能在不伤害血魔族的同时又保护好姐姐？

混沌：曾经所受的伤害让你不敢正视情感，元涅给你的任务让你害怕有软肋。

混沌从罗煞身上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开始他的行为比罗煞激烈得多，面对“感情”时极度陌生却又有些期待的感觉令他差点儿失控，他不愿相信自己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情感。

为了证明他不会有感情，一时冲动做了不少错事……后面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混沌：你可以试着接受其他人的情感，或许它们不只是软肋，也能成为你变强的武器。

他已经无法回头，但罗煞也许还有机会。

罗煞愣愣地靠在斜坡下坐着，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混沌：血婆婆……

“稀客啊，暗冥界主居然有空来看望老身……”

一个老妪的声音响起，混沌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拄着血色拐杖、浑身都是血色纹路的苍老妇人。

“小子，现在知道还是家乡好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哼哼，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们。”

混沌：婆婆不去见见他们？

“他们有什么好见的……背弃家园，面目全非，老身丢不起这个人！”

老妇人说一句喘一句，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老身大限将至，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混沌：婆婆说笑了，您定能……

“少拿那些漂亮话哄老身……这段时间总是想起故人，很快也要去见他们了。”

“但老身不希望那么早就在地下见到你。”

“所以，你最好能活得久一点，都说祸害遗千年，呵呵……”

被称作“血婆婆”的老人拄着拐杖捶了捶地，化为鲜红色的烟雾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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