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他有的时候甚至认为,或许有的人一出生,他接下来所有的路就都已经定好了。
丁程鑫不是裴国人。
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丁程鑫出生的时候,正巧赶上邻国发生战乱,无情的战火纷飞,在那些所谓的掌权者手里,火苗染上了裴国的边境。
而出生在两国边境的那些人,无疑成为了战火波及的第一批人。
丁程鑫只记得,自己的童年本就是黑暗无光的,他总是缩在那个黑暗的小巷子里,看着巷口透着的那一点点光,等待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在丁程鑫的记忆里,自己的父亲在边境战事刚起的时候便被充军,年幼的他和母亲只能整日躲在那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听着外面那些炮火连天,看着巷口那些无尽的灰尘。
可他没办法永远都躲在这里。
巷子里没有足够的食物,生活所迫,生命使然,他的母亲经常趁着外面休战,偷偷跑出去找些食物。
在丁程鑫年幼的记忆里,母亲小心翼翼地背影和瘦弱的身躯总是在他选择回忆时,争先恐后的跑进他的脑海。
他一双浑浊的眼会不知疲惫的盯着那个小小的巷口。
以往湛蓝的天空似乎被浓浓的烟雾盖住了光,他甚至不知道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甚至不知道,当他睁眼看见自己母亲的那张脸时,他到底是一直在等着,还是在自己的昏睡中过了几天几夜。
那样无端的生活他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时的东南军区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军区,没有强劲的战斗实力,没有数量充足的兵力和武器。
一个颓败的东南军区加上中规中矩的裴国边境军,战争的结果可想而知。
终于有一天,在巨大的炮弹声中,挡着那个小巷子的高楼被彻底的炸毁,在他心中的那一小片安全区也就此消失了。
丁程鑫:妈妈……我害怕……
年轻的将领在看到这场战争的结果之后选择的投降,这片处于战区的贫瘠之地,终于还是落在了邻国的手里。
年幼的丁程鑫已经记不得那些士兵的恶劣嘴脸,只记得他和好多其他的人,被那些手里端着枪杆的人赶进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
那里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食物,没有他会希望的任何东西。
他不知道会在这里生活多久。
“不用怕,不用怕。”
母亲的嗓音沙哑又低沉。
“会有变好的一天的,妈妈会陪着你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的怀抱也是捂不暖的,是生理上的冰凉和恐惧的颤抖。
会没事,会有变好的一天的。
他的身上满是泥垢,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撑多久。
在丁程鑫的心里,至少,有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或许其他的事情会好些呢?
或许吧。
没有或许了。
他已经不记得是多少个日夜,甚至不记得那时候是白天还是夜晚。
冰冷的雨水都仿佛融着血腥的味道。
他的母亲被人带走了。
和其他好多的女人一起。
年幼的孩子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知道死死地拽着自己母亲的衣袖,声嘶力竭的哭泣着。
那是丁程鑫第一次发现,在那些书本和画片里被毫不留情称赞追捧的年少和善良,在这些人面前,在现实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带走。
大概过了一个昼夜,母亲被像一团破碎的布料一样扔了回来。
母亲的身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头发也是凌乱的。
母亲走回来的步伐都有些虚浮,歪歪扭扭的。她扑通一声坐在丁程鑫的面前,小心翼翼地将护在怀里的白面馒头塞到丁程鑫的手里。
“小鑫,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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