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

什么要求，狗叫吗，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错了，我再也不那样了，而且，我把糖丢掉了。

好吧，我想这只是一件小事，我不会学狗叫了，回家之后我把奖状贴在客厅墙面，程鑫脱下风衣，走到阳台打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看他低下头用打火机点燃一根烟，他的嘴唇很特别，咬住香烟，火星闪烁的刹那，烟头像是映照夕阳的一面镜子。

他摘下眼镜，烟雾笼罩他整张脸，光下颗粒轨迹在我眼前放大，它们爬过程鑫的鼻梁，在睫毛顶上轮转不停，我想象程鑫在舞台上，光束下落，干冰翻涌，点点灯光，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大家却都在为他鼓掌。

都是在抽烟，小伍怎么能那么丑，我撑着沙发踢腿，心里很雀跃，不像程鑫，程鑫抽烟就很好看，很好看很好看。

我从记事起就跟着程鑫，起初我甚至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概念，程鑫教我说的第一个词是“妈妈”，妈妈，妈妈，程鑫就是我的妈妈。

有人说我是程鑫从大马路上捡来的孩子，有人说我是程鑫的弟弟，我懂事了之后问过程鑫，程鑫没有正面回应，反问我：“那你觉得呢。”

我说，我是你生出来的。

程鑫摸摸我的头：“对，你是我的孩子，是我最最最爱的人。”

我叫程鑫妈妈这件事在二年级的时候被嘲讽了一顿，同学说程鑫是男人，男人应该叫爸爸，女人才是妈妈，我是没妈妈的小孩。程鑫来校门口接我的时候，同班同学故意指着程鑫对我说：“你爸爸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犯什么病，我突然把同学踹翻在地，我怒吼：“程鑫是我妈！”

妈妈和爸爸有什么区别吗，我不知道，但是说我没爸爸可以，说我没妈妈不行，在我的认知里爸爸还不如隔壁老奶的一口假牙有意义，难道我真的有个素未谋面的妈妈吗？校门口总是聚集着一堆妈妈，里面最高的那个就是程鑫，里面唯一的那个男人就是程鑫。

我是程鑫生出来的，我是程鑫的孩子，是程鑫最最最爱的人。程鑫是我的妈妈，我忽然明白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他和校门口很多个妈妈一样，会接过我的书包，会呼唤我的名字，会张开手，我只需要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像被鸟儿的羽翼包裹，我把我的手和我的心都交给了程鑫。

“妈妈。”我很大声地说，校门口大家都在看我们，我抓紧程鑫的手指。

程鑫有点不好意思，脸和耳朵都红扑扑的，他低头看我，笑着说：“嗯，走吧。”

妈妈，妈妈，美术课作业要画我的妈妈，大家都画了自己的妈妈，我也画了我的妈妈——程鑫穿着超级超级酷的皮衣，踩着超级漂亮的鞋子，戴着墨镜，一只手拿着平底锅一只手拿着根烟，酷毙了，程鑫，我的妈妈。

至于后来我的同学那边我是怎么解决的，怎么说呢，程鑫很大方，我零花钱比别人多，踹翻同学第二天我买了一大包火辣小香肠放在课桌上，认为我妈是程鑫者可以吃，哈哈，大家就不再跟我吵这种无聊问题了，因为火辣小香肠真的特别特别好吃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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