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我上船第三天了,可还是吐的很厉害。
晕船还是我抗拒不了的生理反应,从小就这样。
前面甲板上热闹的也很厉害,吵闹叫骂起哄声不绝于耳。
船长说白天和海浪斗的头疼,就先去船舱休息了。副船长就带着一船水手们一同庆祝,庆祝着我们刚从最危险海域幸存,庆幸着我们被海怪放过,期待着明日抵达邻国时捧着金币的幸福。
据说经过那片死亡海域的幸存率仅仅是个位数,熬过生死一关,美好就在彼岸翘首以盼。
那我们真的很幸运,我勾着头干呕着暗想。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只有中午勉强喝了半碗豌豆汤,配着两片有些霉斑的干面包才咽了下去,如今也都全部吐了干净。
眼冒金星的我浑身都是软的,只能趴在船舷上重重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点力气撑起沉重的脑袋,我抬头看向深夜的海面。
今夜的海跟前两天不大一样。不是一眼看得见水天尽头的过渡线。也看不到缀入幕帘的繁星。把一切淹没在浓重的海雾背后的,是看不清天上海面,还有船下的鼓鼓浪涛,一下下有力拍击着船身。
“嘿吉姆你小子怎么溜这里来了……你还欠我一瓶酒呢!”一个老水手带着一身酒气晕乎乎地走来,重重一掌拍了拍我的背,然后一把勾着我的肩膀就要往前面人群里拽,我忙拍着他的胳膊拒绝,他才发现找错了人。
“呃……不是吉姆啊,孩子……你叫什么?新来的?”老水手眯着眼睛凑近看了看我,晃了晃脑袋松开了勾在肩上的手,在衣服上蹭蹭,拍了拍我的胳膊:“孩子你是第一次出海吧,我是西门,这船上最有经验的老水手。”
我便撑着笑回应他,直到他终于放开了我跌跌撞撞回去继续庆祝,我才松了口气,强撑着走回了后舱,然后一头摔死在堆起的麻袋聚起来的小床上。
西门叔叔确实喝的够醉的,他都忘了,我来的第一天,就是他给我找的睡觉的船舱,还教我怎么整理照看货物的。
我进来的时候扭上了尾舱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人群,也隔绝了外界的海雾。
昏暗的尾舱里只有我一个人,其他船员都睡在前面的船舱,这没人要的拥挤尾舱就很自然就成了我的地方,因为这批新上船的水手,只有我一个。
头顶是管仓库的吉米大叔给我送来的油灯,摇摇晃晃地挂在旧时候挂麻绳固定货物的铁钩上,暴雨潮湿下还坚强地带着闪烁火光,吱呀作响。
我很怕黑,所以有点一光,就会好很多。
悠悠火舌在蒙了油尘的玻璃灯罩下摇曳,在困意渐起的视野里,我似乎看到了不知何处而来的舞女在昏暗的台上翻飞的厚重裙摆,她旋转着优雅的圈,一步步走向我。
我看不见她的容颜,只是随着她最后一下甩起裙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灯,灭了。
我惊坐起身,发觉后背前胸都是冷汗,大汗淋漓。
来自皮肤表层的寒意像是霜冻一般,从神经末梢飞速侵蚀我的每一寸皮肉骨骼,周遭的黑暗船舱就像是无尽漆黑的深洞,要把我扯进其中吞噬殆尽,连根骨头不剩地彻底摧毁。
我下意识裹紧了身上僵硬的帆布,哪怕也是潮湿冰冷的一面。
生理的痛苦果然还是占了上风。脑袋昏沉沉的,黑漆漆的世界我别无选择,只能抱着自己躺了回去。
舱外已经开始下起了雨,不大,但打在甲板上传进耳朵时会像炸裂的炮。
我睡在滚烫的油锅里,浑身被炙烤的火热,可手脚却全是冷汗,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又发起烧了。
可能,我就不属于这片海吧,海洋真的太可怕了。
还好,距与我们进行交易的邻国城邦还有一夜的航程,熬过了今晚,明晚返程就算是依旧吐的厉害,那也是攥着救命金币笑着吐的。
如果不是船长大叔说,这次邻国的买家给了很漂亮的价格,只需要跟船好好照看货物,就可能会赚到不少的金币,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从我的灯塔里出来,尽管一个人的灯塔也很可怕。
不过,知道爷爷在灯塔不远处的渔船上正睡得香甜,我心里就会安心很多,也会勇敢很多。
况且,我还有海神的庇佑,哪怕我只见过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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