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

“难道没有人喜欢你吗？我们程鑫长得很帅来着。”“嗯，说实话我不是很在意那些…哥你以后也都是周末回来吗？”少年时期的烦恼总如同新发的藤蔓，在未曾发觉时就已生长至缠绕纠结在一起，丁程鑫对自己不受控的情感也感到陌生异常，他无法给这些莫名其妙的思念和占有欲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与父母或主人产生了分离焦虑的婴儿或小动物。话锋急转，李叶佳被甩来的话头撞得有点懵：“昂…对，还是需要一些朋友啊，在学校里，你能多交一些朋友就好了。”“我知道了。”但并不是这样的，他不知道，至少对他想知道的那些东西仍未理出头绪。

这些令人困扰的情愫在丁程鑫升高中前的深秋清晰了轮廓，事件的契机只是一件平常的小事，微小的情绪变动已经使得年少的丁程鑫心动不已。行道树的落叶枯死在柏油路上，快要入冬的天气正介于柔和与寒冷之间，丁程鑫的面巾刚好把朝着脸打过来的风挡住，自行车从积了两三层枯叶的路上轧过，疾驰向后的风绕过面巾吹红了耳尖。到楼下气喘吁吁把车停下，才看到爸妈发来的不回家吃饭的短信。与早些年毫无着落的努力不同，丁程鑫越长大越觉得家里的生活水平飞速上升着，至少他和李叶佳两个人在同龄人里是不太需要精打细算的那一类，所以爸妈现在的应酬倒没早些年那么大压力，不会很晚回家来。“哥我回来了。”丁程鑫擦擦鬓角的汗，打开门的瞬间，看到的是裸着上半身刚从浴室走出来的李叶佳。李叶佳很瘦，肌肉也是薄薄一层，没什么特意健身的痕迹，头发刚洗完一点都没吹，顺着后颈往下流，一直流到略有些短的短裤上，裤腰上斑驳着湿了几块。从丁程鑫的视角看，能看到李叶佳因为瘦而凸出的蝴蝶骨，很美，他想，他觉得姐姐单薄的身体仿佛一捏就碎。丁程鑫悄悄咽了咽口水。“哦程鑫啊，晚上想吃什么？爸妈晚上不回来你知道的吧？”李叶佳脸上透着些浴室蒸出的潮红，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转过头来问丁程鑫。“我也不知道，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那我们干脆点个外卖好了。”“想吃牛肉饭了。”丁程鑫摘掉面巾，突然又转变了想法开始点菜。“哦…”李叶佳低头划拉手机，潮湿的手指划屏幕时总是被迫中断，他有点烦躁地扯了下嘴角，“我记得有一家的牛肉饭外卖很好吃来着，我们点那家？”丁程鑫不置可否，行动迟缓地脱着外套，像是思索了很久，才迟疑着开口：“哥给我做不行吗？”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李叶佳错愕了一下，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会儿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又揣测了一下丁程鑫这个提议的原因，最后还是将它驳回了。“可是我不太会做唉…我在学校饿了都是泡拉面来吃的。”“嗯。”“那我们就还是点外卖哦？”丁程鑫顺从地点点头。

最后当然就那样点了外卖，但无法否认的是，这家的牛肉的确处理得很好，咬不到筋，炖得软烂但不至散掉，切成小块的萝卜和土豆，跟牛肉一起被分装在小盒里，李叶佳帮丁程鑫浇在米饭上，棕色的酱汁顺着米粒的缝隙一下流到了底。是好吃的，丁程鑫边吃边想，但哥怎么会知道的呢？明明是我每天都在家住来着，他倒成了比我更了解的人。为傍晚发生的一切而失眠半晚的丁程鑫没有那么强的洞察力，又或者李叶佳也真的藏得绝妙，被一双蝴蝶骨撞开少年情事的丁程鑫未曾知道，在他心中风波渐起之前，已有春笋隐秘而克制地长满了原野。远在他永远不会看到的地方，远在隔壁房间。李叶佳的身体和说话时的声音总在丁程鑫脑子里作乱，他甚至希望在梦里去抚摸姐姐的腰窝，窗帘缝隙外的灯光一闪一闪，他平躺在床上，偏头望着侥幸钻进来的亮光，忽然明白自己并不是在爱姐姐，不是兄弟之情，他并不是在粘着姐姐，他只是爱李叶佳，都只因为姐姐是李叶佳而已。这是他打破心中那层模糊视线的磨砂玻璃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而李叶佳就站在玻璃的另一边。丁程鑫的视线从窗帘边抽回来，任由它停留在天花板上，被子里的手却目的明确地游走到了睡裤边缘，并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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