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
程晓沫再次睁开双眼,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盯着白色天花板发呆,身边还趴着一只跟她差不多大的抱抱熊玩偶。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玩偶。
准确来说,这里的世界有很多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
无数次闭上眼睛再睁开,心里紧张又害怕,庆幸的是,依旧是这个幸福的世界。
她以为一刀割下去就与那个世界永别,成为一缕无感的游魂,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在病床上,脑袋裹着纱布,手吊着点滴。
就像当时她失聪第一天醒来的场景很像,但病房很干净很大,只有她一个人,墙上还挂着一个很大的黑机子。
黑机子播放着优美动听的钢琴曲。
她听见声音了。
她以为她因祸得福,可直到她注意到黑机子显示的时间和走进病房里陌生的夫妇。
原来,是假的,这不是她,可又是她,因为拿起镜子,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夫妇自称是爸爸妈妈,他们叫着她不熟悉的名字,说她在海里溺水了,头部撞到礁石晕过去了。
连经历都一样,但这个女孩很幸运,她没有失聪,只是留了一个疤而已。
现如今一个星期了,她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了,慢慢淡忘那边的生活,忘记自己,成为了这个女孩。
周末,她身体好了大半,独自出门,来到一个陌生的商场,遇见一个奇怪的白衣少年。
虽然奇怪,但他长得好看,气质干净,如同他身上的白衬衫。
他见到她先愣了一下,拿着传单的手停着半空,呆呆的还挺可爱的。
阿奇:“小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程晓沫“啊?在哪里?”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
阿奇:“我也不知道,你长得很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姐姐。”
程晓沫心里有些失望,以为他和那些路边小混混喜欢随意找人搭讪的一样,本想要离开,他一句话挑起了她的兴趣。
阿奇:“我们现在新开张的钢琴机构有节免费的试听课,免费的要不要去啊?就在那里!”他习惯扶了扶眼镜,伸出手指着附近的钢琴机构。
钢琴,程晓沫只路过隔壁哥哥家时有听过,真实什么样的还亲眼没见过。
那时耳蜗才刚装上没多久,听着有些刺耳,勉勉强强能听清旋律,但也是尽所能了。
如今程晓沫可以听到真正的钢琴声,她心动了,鬼迷心窍的就跟他一起走了。
上试听课的人太多了,他邀请她共用一台电子钢琴。
程晓沫一点钢琴基础都没有,也听不懂老师在讲台上说,又不好意思问,或许他看出来了,伸出手将她的手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耐心讲解。
阿奇:“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心跳的很快,脑袋也跟不上手的反应,嘴巴也变得不利索,整个人都快羞热的宕机了,他却笑她。
阿奇:“怎么像个机器人一样。”
程晓沫心里羞极了。
他笑我,怎么能笑我,要不是因为他,我会这样吗?
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下课了,两人还待在钢琴室里。
程晓沫心有点慌,看见门口有老师路过,准备起身离开,他一把拉住她的手
阿奇:“怕啥,在这儿我罩着你。”
后来程晓沫才知道,他是钢琴机构老板的儿子,前段时间才从外地回来。
她告诉了他,她原本的名字,却忘记了他的全名。
霸占着钢琴室聊了一会儿,后面被他父亲赶出去了,他就带女孩去到他专属的钢琴房。
小小的钢琴房摆放着一架白色三角钢琴,高贵优雅,让程晓沫碰都不敢碰。
他坐在钢琴凳上,又挪出位置示意一起坐下。
阿奇:“来,刚刚看你没弹够,在这里你想弹多久弹多久。”
她还是不敢,摇头拒绝了。
他无奈抿了抿嘴,双手放在钢琴键上,下一秒优美动听的音乐就在他舞动的指尖响了起来。
那一瞬间,光,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我的目光,也是。
音乐停了,程晓沫睁开眼睛,发现他看向了自己。
阿奇:“我教你钢琴,一分钱不收,只要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程晓沫很惊讶他说这样的话,他长得那么好看,性格也好,还这么会弹钢琴,居然会愿意和她做朋友。
程晓沫还是点头了,又好奇问为什么?
他脸上浮现着淡然无奈的忧伤,嘴角却上扬着露出不怎么明显的虎牙。
阿奇:“因为我从小只有一个朋友,但是那个朋友等我回来就找不到了,你跟她长得很像。”
她心里有些小失落。
原来他对我这么热情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朋友,但又有一丝庆幸,我长得像,不然他就不会主动找我搭讪了。
问他。
程晓沫“为什么你只有一个朋友?
他捂着左边心脏的部位。
阿奇:“我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可以做剧烈运动,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程晓沫大为震惊,但他真的很乐观。
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一脸轻松淡然就像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阿奇:“小时候,我拿着球去找邻居小孩玩,名字都还不知道呢,人家家长就扯着他小孩的手,别和他玩啦!小心他一激动就被你玩嗝屁啦,你就死定啦!”他还学着那家长说话的语气。
程晓沫被他逗笑了,倒是好奇一件事。
程晓沫“嗝屁是什么意思,是……放屁吗?”
这次轮到他笑她了,笑得拍大腿说道:
阿奇:“嗝屁就是“死”的意思咯!”
这次她笑不出来了。
她听不得这个字。
因天生疾病,他在外人装作温和很少与人冲动对峙,但其实他很喜欢笑,总是笑得人仰马翻的,说着奇奇怪怪稀里糊涂的话都逗别人,也想像其他人一样和朋友们肆意玩耍,玩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她跟他说起那个世界的经历。
曾双耳失聪,也这件事没有朋友,没了爸爸,曾经想过干脆一了百了,免得让妈妈如此辛苦,也不会摊上禽兽不如的后爸。
俩人互相交换着各自的心事,他还继续笑着玩笑。
阿奇:“医生说我活不过十八岁,除非奇迹发生,但是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奇迹啊?但就算有也不会降临到我身上,我要是有着运气,一开始就不会摊上这破病。”
程晓沫气得没忍住用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头。
程晓沫“别这样说,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轻轻的放在黑白键上,弹响一个Do,响彻小小的钢琴房,无数次颤动我的心。
阿奇:“那你以后也别跟我一样说这些丧气话。”
她答应了,这便是与阿奇相识的第一天。
他期盼着奇迹的到来,而他就是我难以触摸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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