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准备训练

等尤翩然从长长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女单短节目都比完了。

俄罗斯选手，卡米拉·瓦利耶娃不负众望，以技术分50.77，艺术分42.64，总分93.41，位列第一。

羽生结弦：走吧

羽生结弦站起身来，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去牵她，尤翩然想抽出手来都发现一点力气使不出来，他好像连手心都有肌肉了。

尤翩然回多伦多吧，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羽生结弦：已经到神算子的地步了吗

尤翩然直觉

羽生结弦：别和我说你的直觉

羽生结弦拉下脸，不太愉快，她的直觉就是“啪”给自己一巴掌，她还挺知道自己好面子，知道当众动手他们铁定玩完。

朱易换好衣服，就赶紧跑出来到了尤翩然面前，拦住她有些着急的样子。

朱易：我必须要和你说那件事情

尤翩然看了一眼羽生结弦，看他朝自己投了个放心的眼神，就和朱易到场馆隐蔽的角落说话了。

尤翩然有什么就说吧

尤翩然这里不会有人的

朱易又朝外面看了看，也不管语言组织的怎么样，就一股脑全说了。

朱易：林珊和陈虹伊，还有闫涵，申雪赵宏博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他们说的话，你千万不要轻易相信

朱易：下个月的中国站上，陈虹伊她会放弃掉十分能代表民族特色的《茉莉花》，从中宣部出品的一批歌舞节目中选曲，重点从庆祝建党100周年优秀舞台艺术作品里选取配乐

朱易：申雪赵宏博说，要么《五星出东方》，或者方岽清教授作曲的大型交响乐《献给大海》《献给港珠澳》《献给建设者》体现时代辉煌

朱易：再或者《觉醒年代》《人世间》这样主旋律影视作品里的伴奏曲

朱易说了那么多，嘴巴都有点干，她看着尤翩然挑眉，满不在乎的样子很着急，她都看不下去陈虹伊这种小聪明。

朱易：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呀

她摇晃着尤翩然的手臂，撒娇的撅起嘴唇，两颊可爱到鼓起来。

尤翩然那又怎样呢，那是她的选择，确实很聪明

这样一来，把问题扔给了领导，合不合乐不重要，步伐编排不重要。

重要的是：将自己的发展与国家需求相结合。

选拔赛往不往外放视频都赢了，不放，该看到这样作品的领导也看到了；放了，不用自己动嘴，好名声就是乘风起，就算改变不了什么，差不多也能进表演滑；就算表演滑也进不了，总有一天会请她把这节目表演出来的，就算没机会出现在正式节目上，大不了到时再放到网上，最次也能落个好名声，怎么都是赢的。

到时候再写个创作过程的小作文，全篇都是谦逊与感恩，是对选曲宏达意义的解读，对帮过自己的人，哪怕只有一分的帮助，也写出十分的感激。

谦逊与感恩才是永远的主题。

朱易：那你怎么办

尤翩然我不在中国站

尤翩然该加油想办法的是你啊，悠悠

尤翩然你悠着点行么

朱易眉角直跳，手抚上自己的后脑勺，原地转了几圈，仰着头说。

朱易：为什么你又不在中国站

朱易：作为本国选手，不在具有绝对优势…

她停下来，下巴还因为自己陡然反应过来的真相在颤动。

朱易：所以，那些选站都不是你自己选的？

尤翩然有指派，有抽签，也有自选，不过指派是常有的事情

朱易：那你一二年的大奖赛是指派吗

朱易喜欢她，就是从那场中国女单崛起的国际大赛开始的。

那次的她，虽然是以两次分站赛的亚军进的总决赛，最后拿的也只是亚军，可那一场的《child》却比之前的任何一场都具有生命力。

那是已知天命的少女在空前绝后的与命运斗争，与体制抗衡。

朱易：十天比四场，从法国飞日本，比完日本根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踏上了总决赛的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尤翩然做不到可是会被拉去练双人的喔

她打趣的说笑，可这也把朱易说怕了，尤翩然看她满脸愁容，敲了一下她的脑瓜子。

尤翩然你就去好好比赛好啦

尤翩然双手撑着她的肩膀，目光如炬，语气如清风徐来般温和。

尤翩然我可以保证，明年的世锦赛中国一定会满额的

朱易：就算你做到了，我们也只会浪费

朱易：你就比好你自己的就可以了，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尤翩然悠悠，那可不是他人的命运

尤翩然是中国的花滑事业

不是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是一些事情，需要人去做，而有能力做到这些的人放任自流，那其他人就更没有指望了，事情越来越糟，越来越腐烂，这不是自己和结弦想看到的结果。

从魁北克飞多伦多，只需要两个小时不到，抵达俱乐部后，尤翩然立刻和威尔森展开了交流。

大卫·威尔森：我不太能明白你和我讲的，但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都知道

大卫·威尔森：其实我并不擅长旋转

大卫·威尔森：杰弗里这块比我优秀太多

威尔森不是在推脱，从她以往的节目来看，旋转上的功夫看起来下的最多，几乎各种衔接进入，让人眼花缭乱。

尤翩然这次不是主攻旋转了，而是跳跃和步伐，其中跳跃和步伐之间的衔接非常重要，而你擅长这个，我之前找过白熊教练，可他说你的心思比他要更细腻

尤翩然这个节目非你来编不可

大卫·威尔森：所以你把短节目和自由滑就都交给了我？

尤翩然崔姨也会一起参与到自由滑的工作里，我也会提出自己的想法，就和当初平昌前紧急打磨的《Where is Armo？》一样，这次，我们一样可以做到

大卫·威尔森：有道理，不过你真的确定最后以那样的方式结尾吗

大卫·威尔森：花滑史上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编排，而且这是在日本，P分不出我所料应该会全场最低

尤翩然我非常确定，就是那样

威尔森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歪头一笑，对接下来的工作干劲满满，和她还有结弦合作，总有一股没来由的轻松，两人都很率真随性，有话就说的个性，交流沟通起来很舒服。

大卫·威尔森：尤，你没找杰弗里的原因，和结弦有关系吗

尤翩然看着他给出的步伐图，闹钟在做冥想训练，睁开眼看着他，拿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

尤翩然如果说没有，那我也太大度了吧

大卫·威尔森：那好了好了，我们就不聊他了，跟我说说你消失的那几年干什么去了

尤翩然奥瑟没和你说过吗？

尤翩然以为，他混到这个地位，对她应该有所了解，没想到他连猜都猜不到边。

大卫·威尔森：他知道什么？

威尔森不解的挠挠头，很无厘头的摆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尤翩然知道和不知道，对你和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不过，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她用笔在纸上划了几条线，指着那些认真道

尤翩然这几处小跳去掉，和节目内核不对，捻转后的乔克塔换成刀齿步，后面我要直接接4lz+3lo的

大卫·威尔森：等等等等

大卫·威尔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干脆自己编，毕竟人的理解都是有差异的

尤翩然对，人的理解都是有差异的，所以，我才让你来，而我只会在你们的基础上做改编

尤翩然你对南京大屠杀的看法是客观的，但我不是，所以如果只是我来的话，这套节目只有可能有两个结局

尤翩然要么肃杀到让人打颤，要么悲伤到令人绝望

尤翩然这些都是单一的情绪

大卫·威尔森：那你…有试过让结弦编一遍吗

威尔森双手交叉，反问着她，他认为，没有什么是比让一个日本人去诠释他对这场浩劫的感受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尤翩然威尔森

尤翩然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大卫·威尔森：你不想？是你不想诶

大卫·威尔森：你有没有问过，甚至是想过他想不想？

他不说这句话尤翩然还能思考，一说她脑子里全是这个事情，最后回到家里整个人思维都是乱的。

羽生亭叙：妈妈

羽生亭叙：爸爸

羽生亭叙：睡着了

羽生亭叙在床上趴着，旁边是睡熟的羽生结弦。

尤翩然压低声音，朝她伸出手臂。

尤翩然到妈妈这里来，妈妈抱你去你房间，让爸爸好好休息

羽生亭叙：嗯嗯

小孩子的房间都是很乱的，可羽生亭叙的不一样，这女孩子好像有强迫症一样，把自己的区域整理的井井有条，此刻躺在她的公主床上，靠在尤翩然怀里，听她讲故事。

羽生亭叙：为什么王子

羽生亭叙：要亲

羽生亭叙：死掉的白雪公主呀

尤翩然合上童话故事书的手狠狠一抖，她抿起嘴唇，眼里聚集了朦胧的眼泪。

突然很害怕怎么办？

对啊，为什么要亲死人？

尤翩然因为这样…公主就能获得真爱之吻，醒过来

尤翩然嗯，就是这样

不是这样，她也不知道，她好害怕。

羽生亭叙：什么是

羽生亭叙：真爱之吻？

小孩子的为什么怎么那么多啊！

尤翩然真爱之吻就是真心喜欢你的人给的吻

羽生亭叙抱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用力一亲，这次没有满是口水了。

羽生亭叙：那妈妈

羽生亭叙：你获得了我的

羽生亭叙：真爱之吻喔

尤翩然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嘴角和眉眼都笑得飞起来了，这是上头给她的小天使叭，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尤翩然宝贝，乖乖睡觉啦，已经很晚喽

羽生亭叙：不要叫我

羽生亭叙：宝贝！

羽生亭叙：你和爸爸要叫我

羽生亭叙：亭宝！

羽生亭叙纠正她，不想让爸爸妈妈和其他人喊的一样。

尤翩然那亭宝，乖乖睡觉好不好

羽生亭叙：妈妈亲我一口

羽生亭叙：我就睡啦

她平躺下，闭上眼睛，等着妈妈的吻。

“啵”

羽生亭叙：妈妈

羽生亭叙：我也得到你的真爱之吻喽

尤翩然哈哈哈

尤翩然快睡吧，亭宝

尤翩然抚摸着她的背，哄着她睡觉。

没过一分钟，这小孩又说话了。

羽生亭叙：妈妈

尤翩然嗯？

尤翩然想和妈妈说什么呀

羽生亭叙：南京

羽生亭叙：是什么地方呀

尤翩然呼吸一窒，脸上不太自然的笑笑，随后开始给她解释起来。

尤翩然南京是中国一座历史性非常强的城市，是妈妈出生的地方，你从哪听到这个词语的呀

羽生亭叙：爸爸和姑姑打电话的时候

羽生亭叙：我听到的

尤翩然日语的南京和中文相差很大

尤翩然亭宝能理解很棒喔

羽生亭叙：那是当然

羽生亭叙：我可是尤翩然和

羽生亭叙：羽生结弦的女儿呀

小朋友年纪小，非常小，但对自己的身份非常有自知之明，为此骄傲和自豪。

尤翩然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回的卧室，只是刚一进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羽生结弦：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呢

尤翩然不晚啊，我八点到的家，看你睡着了，就把亭叙抱到她房间去了

羽生结弦：她睡着了吗

尤翩然已经睡了

羽生结弦手臂松了送，脑袋蹭着她的脸，头发挠着她的脖子。

羽生结弦：下午怎么样

尤翩然唔…等我一下

尤翩然从包里拿出4A纸，是和威尔森下午弄得差不多的短节目。

羽生结弦拿起来看完一遍，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他站起来打开电脑，放到她面前。

羽生结弦：如果威尔森的没有达到你想要的感觉，这套你看怎么样

她选了库尔斯克的《The rape of nanking》，黑暗的60年代风格的摇滚歌曲过滤了老式的合成器和乐器，并且这首歌是在臭名昭著的比尔斯克尼尔教堂录制的。

破碎中都是没有希望的绝望，和当初南京城里的人们一样，所以在给她安排的定级步法里，出现了前燕式旋转，这是她最讨厌的旋转姿态，因为她觉得半绷不绷直的腿在后面很难看，前半身和后本身极其割裂，但这次，她需要用这个动作把观众到带入无法呼吸的年代里。

尤翩然你也觉得前燕更好一点是吗

羽生结弦：不是我觉得，而是你需要

在整个节目的最后，羽生结弦的观点和尤翩然的一致，大胆的选用了阿克塞尔三周跳作为结束。

尤翩然垂眸，咬着嘴唇的贝齿快要渗出血丝，缓了好一阵才抬起头。

尤翩然节目上报的时候，我不想编舞上写你的名字

羽生结弦：不让我牵扯进政治是吗？想让我不要去管你的理想主义？

尤翩然你会被骂的体无完肤的

羽生结弦咬了咬牙，发出一声轻笑，有些嘲谑似的出声。

羽生结弦：当初我们结婚，你怎么不想想我会被日本骂呢？怀孕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你会被中国骂呢？

尤翩然这次不一样

尤翩然结婚和生育是我们两个的事情，而我想跳南京大屠杀，是想在花滑史上，留下可以和《辛德勒的名单》一样的节目，我的本意是让世界知道日本的所作所为，这样你懂吗

羽生结弦：是你不懂

他从来不会逃避错误和责任，他从来不觉得承认历史错误就等同于背叛自己的国家，相反，如果他不支持自己的妻子，向世人展示真相，那才是真正的错误。

尤翩然我到时候在现场给你戴个头盔，你把自己的棒球杆带好

虽然有保镖，但她怕保镖速度慢，还是让他先自保。

羽生结弦：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在日本，谁先动手谁全责，他带个棒球杆反而落人话柄。

羽生结弦：见过坂本桑了么

羽生结弦扯过尤翩然的腿，看着她大腿上处的淤青蔓延到了腰部，如果不是他也经常有这些事情，肯定和那些粉丝一样要尖叫了。

他的手揉着那些地方，疏通经络，期间还听到她一直“斯哈”“斯哈”的声音。

尤翩然你捏轻点呐

尤翩然你不想要老婆了是不是

尤翩然娇嗔着抱怨，从床头爬起来，钻到他怀里，瞪大眼睛质问他。

羽生结弦：你伤成这样，想让我当鳏夫么

尤翩然你哪学来的这个词语

羽生结弦：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会说些中文吧（中文）

尤翩然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一瞬间心里有些石化，立马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她有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尤翩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

羽生结弦：忘了

忘了？那就是很早了……！！！

羽生结弦会点中文这件事情，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而且听他刚刚的发音，及格绝对有了。

尤翩然你、你说坂本桑啊，他，我上次美国站之后和他见过，聊了一些选曲的事情

羽生结弦：自由滑定了他的吗

尤翩然还没完全定下来

尤翩然老先生好意说想重弹一遍，我看他那身体状况就谢绝了

羽生结弦：有中意的版本了吗

尤翩然嗯

羽生结弦：三原去年的短节目选曲是《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尤翩然我知道，她用了12年那版的，大众也比较喜欢那一版本，后面的大提琴锦上添花

羽生结弦：你会选什么

尤翩然10或者16

尤翩然16年的动荡、蹉跎、沉闷味很重，很符合抗日战争的艰难和不屈，可是

羽生结弦：那就是更加喜欢10的嘛

尤翩然嗯

如果在平昌周期，她会选16，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反抗，自己的理解，也许这就是岁月的魅力吧，10年这版她听到了反战的呐喊和一种温柔的诉求，《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中，杰克亲吻世野井那一刻，军国主义的迷惘固执和战争的伤痛被抚平。

那么，她能否让世界更多的人知道，那个惨案：人间炼狱的南京

可是就算能，她也永远无法抚平南京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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