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9

十三岁的虞书欣不再是走之前那一副嫩歪歪的模样了，走进门的脚步很轻，见到他也不躲闪，跪下喊了一声“虞大人”。

“书欣，舟车劳顿，快快起来歇息。”虞大人示意周围的人退下，看见虞书欣一脸憔悴的样，明知故问道，“怎得如此模样？”

“回大人，养我长大的嬷嬷去了。”

“倒也是人之常情。”虞大人捋了捋胡子，“书欣还在怨着为父吗？”

听到此话的虞书欣觉得好笑，原本黯淡无光的脸上似笑非笑，她皱了眉头，问他：

“我有什么该怨大人的？”

他只是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却从未给过她父亲该给的疼爱，小时候每每见他时，他总是皱着眉头，半刻也不愿多留，在虞书欣的印象里，对父亲只有一个虚无的背影。

“一定和为父如此生疏吗？”虞书欣看着他浑浊的眼睛，“连一声父亲都不愿叫吗？”

大抵是心软，看到头发花白的老人仍旧带着些不忍心，虞书欣捏着拳头，想来却不觉得他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还是顺着他的愿叫了一声父亲。

虞大人当她还念着养育之情，这场戏也做足了，便赐给她各种绫罗绸缎，又吩咐下人好好对待五小姐。

“我是四小姐。”

“四小姐和五小姐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你是虞家的小姐就不会出错。”

下人鱼贯而入，带着虞书欣去院子里沐浴更衣，虞大人走之前还是看了看她的手背，那块深红的印记仍在，虞书欣也察觉到他的目光，把手举在他眼前。

“旁人不会冒充我的，这就是那个会带来厄运的胎记，虞大人看得可清楚？”

出了门后虞书欣便泄了气，刚才她只是想激怒他，好让他一气之下把她重新送走，在这重重大院里，只她一个人，她根本活不下去。

沐浴时，温热的水包裹上虞书欣的皮肤，包括后背上狰狞的伤口，进来送浴盐的奴婢吓得慌了神，失手将它撒了一地，反应过来后连忙跪下请罪。

“小姐，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是一时手滑才...”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虞书欣也被身后的声响吓到，想来是自己背上的疤痕吓到了她，于是便宽慰道：

“无事，没有吓到你吧。”

虞书欣转过身去看她，左右也不过十四五岁上下，爬跪在地上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虞书欣看着她实在害怕，仿佛看到自己小时候犯错，害怕被责罚的样子，于是就软了声调，说没关系的。

水温有些高，蒸得虞书欣有些发热，她让她出去把衣服拿进来，跪在地上的人愣愣地点了头，就连忙跑了出去，进来的时候又太急，踩到刚刚撒下的盐，在门口又摔了一跤。

“不着急，我又不会怪你。”虞书欣走过来接过衣服，“摔疼了吧。”

一直被说笨手笨脚的人突然觉得四小姐也不如传言里的一般。

由于自己太笨，被分配来服侍四小姐的时候还觉得完蛋了，之前伺候大小姐的时候不留神打翻了碗，罚了三个月的份钱，四小姐回来前便有人传，四小姐是因为性格乖戾，不服管教，大人才把她送去乡下，传什么都有，众说纷纭。

总之对四小姐的评价铺天盖地全是负面的。

是以她小心翼翼，但还是犯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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