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集二十八:万里晴天

一个小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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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厅亮着晃眼的白炽灯，透明的水晶吊坠装饰泛起淡淡波点，透着玫瑰花香的环境是一片静谧，这是寻常的夜，却是不同往常的一天。

兜上烟盒揣进口袋，将剩了半截的香烟弹进垃圾桶，刘耀文拆了块儿口香糖，薄荷的清凉气冲淡了嘴里的烟味。

扯下校服袖子盖住腕上的绷带，一瞬间摩擦伤口的疼痛让刘耀文紧拧了眉，打架留下的新伤旧伤遍布整条手臂。

他刚刚打架了，将人拖进小巷子揍了一顿，只因他听到那人在背后议论的声音。

“没妈妈管教的人才会整天打架斗殴。”

吐出嚼软的口香糖，将空空的书包斜挎上肩膀，校服的拉链坏了，袖口脱了丝，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

刘耀文不喜欢坐电梯，回家时总爱走阴暗积灰的楼梯，胸口的挂饰是银色的，撞上骨头时哐哐响，他开了门，原以为会像往常那样被父亲念一顿，今日的厅却安静得反常。

头发有几根花白的男人着装整齐，不安的搓着手，看到刘耀文脸上划破的伤口先是一皱眉，明知他又去打架了，却还是硬生生把气往心里咽。

“来，给你认识一个人。”

手臂一扬将书包往沙发扔，刘耀文这才看清餐桌椅上多了张陌生的面孔。

简约的白色卫衣，宽松的阔腿牛仔裤，头发细软深黑，皮肤很白，轮廓柔和的脸也精致得棱角流畅。

刘耀文眯着眼，细细的打量着，那人看着年纪不大，端正坐着，原以为是谁家与他年纪相仿的亲戚儿子，却被告知是父亲带回家的小妈。

眸光变淡，嘴角是勾起的嘲讽，刘耀文无声冷笑，无视掉那人温柔的打招呼，校服被脱得划出一阵风。

“老不正经。”

父亲气结，怒火冒起时却被那人堪堪拦下，刘耀文不多言，直把房间门摔得很响，阻隔掉父亲不满抱怨的声音。

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疼，绷带上溢出丝丝的血，刘耀文解开，大片皮肤已变得青紫红肿，他不在意，始终冷着脸，牙关咬紧，将书桌踢得清响，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房间里没有药，因为习惯了受伤，所以刘耀文对此也满不在乎，他匆匆洗了个澡，却后知后觉发现房外已没有了父亲絮絮叨叨的声响。

开门想去找点吃的，客厅的灯被关了两盏，光线暗了不少，那个陌生的身影站在厨房前，笑得温柔。

“给你热了牛奶。”

丝丝缕缕的甜奶香在空中散开，透明玻璃杯染上了一层水雾，他不靠近，只轻轻的放上桌，朝刘耀文这边推了推，始终保持着距离。

“你很缺钱吗？”

目光从杯子移开，刘耀文眼神锁定那张干净清纯的脸，语气冷淡，竟是讥讽之意。

他摇摇头，笑得淡然，自顾自的解下身前的围裙，好看细白的双指捂在其中擦了擦，额前碎发遮住明亮带光的双眼。

“不，只是你父亲帮了我家一个大忙，我答应他的，来照顾你。”

刘耀文抿唇，他猜不透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夜晚的风凉爽又惬意，刘耀文总爱抱着吉他坐着学弹，他很喜欢音乐，兴趣爱好却无法得到父亲的支持，只能自顾自的用零花钱买了把吉他，跟着视频教学。

指尖拨上弦，简单的几个音符跳跃而出，奈何手臂的疼痛太过明显，刘耀文指尖打着颤，连着没按准好几个音。

白色的医药箱出现在身侧，云南白药的气味随着盖子打开飘散在空气中，棉签的包装撕拉一声响，刘耀文的跟前摊开了一双细白的手。

骨骼分明，骨节却不大，指尖都透着粉，纤细且修长，他勾勾手指，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是健康的颜色。

“我帮你上药。”

将吉他拿起放到一旁，刘耀文倔得拉紧袖口，拒绝的话语刚一出口，贴着创可贴的手掌便被轻轻拿走。

他掌心很温热，软软的，动作轻缓，沾了药的棉签碾敷上伤口，被药水浸湿的地方传来刺痛，刘耀文轻嘶一声，却察觉擦药的力度愈发的轻。

“疼吗？那我轻点。”

僵硬着手臂一动不动，刘耀文垂头，透过细软的发丝看向他姣好的面容，高挺的鼻，完美的唇峰，连嘴唇都是淡淡的粉红色。

棉签被扔进垃圾桶，淤青和出血的地方分别被上了不同的药，他蹲着，娴熟的整理起凌乱的药箱。

“你要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叫我亚轩就行。”

桌上的甜牛奶已经放凉，厨房里又重新响起擦拭橱柜的声音，刘耀文轻抚着重新换上的绷带，思索再三端起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

房间内的床铺被重新换了个遍，床角的被子都塞得很整齐，一丝褶皱也没有，空气中有淡淡柠檬香的气味，像是某种好闻的空气清新剂。

轻轻的脚步声转移至房门口，瘫在床上看手机的刘耀文突然间弹起，他抬眼，看向那礼貌站在房门口的身影。

这是宋亚轩来家里的一个月后，父亲兴许是忙起来了，经常出差不回家，只偶尔打个电话询问刘耀文最近的情况，从小与父亲不合的他每次都敷衍的一问一答，巴不得赶紧挂了电话，却没发觉父亲一次比一次更加虚弱的声音。

“什么事？”

可能是时间缓和了一切僵硬的关系，独处的这一个月时间里，在粗茶淡饭的生活中，刘耀文逐渐接受了空荡荡的家里融入的这一抹温暖。

宋亚轩探进了半个脑袋，抬起手里的衣服笑得眉眼弯弯，好看的脸愈发的让人惊艳，他挑挑眉，语气轻松淡然。

“来给你送洗好的衣服。”

慢条斯理的将叠整齐的衣服摆进刘耀文的衣柜，宋亚轩浅色的家居服随着动作飘动，宽松的衣摆扬起，堪堪露出纤细的腰肢。

“你和我爸没感情吗？”

冷不丁的询问让宋亚轩一惊，他有些错愕的，缓缓转头看向床边那张冷峻的脸，兴许是已经成年的原因，刘耀文的轮廓已完全长开，棱角分明，额骨硬朗。

他摇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张了张嘴却又选择了沉默，眼眸的光变淡，语气也淡淡。

“没有，我和刘叔叔，对彼此都没有感情。”

衣柜的门被关得咔嚓作响，洗干净的衣物已被叠放整齐，宋亚轩捡起一个衣架，却忽而察觉敞开的衣摆下探进了一只手。

滚烫的，拨弄吉他久了长着薄茧的指尖，自上而下的勾勒着他的腰线。

“你干什么！”

宋亚轩急着躲闪，一个踉跄撞上衣柜，他涨红了脸，水亮的眼睛瞪得很大，俨然一副被无礼晚辈欺负了的模样。

强烈荷尔蒙的气息靠近，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中午太阳的光线，深黑的碎发被微风吹起，温热的手掌只堪堪一托便撑住了不足一握的小腰。

被抬起腰强//制贴近他的身体，少年栀子花般淡雅的香气钻进鼻腔，刘耀文埋头，紧盯着那张，白皙细嫩又透着粉红的小脸。

“都没感情，你怕什么？”

手臂挡在他的胸膛前，灼热的气息让宋亚轩不住的侧头，后背靠紧衣柜，跟前又是男性特有的温热，进退两难，宋亚轩急红了眼。

掌心贴着的地方起了一阵热，细嫩的皮肤摩擦上微糙的手有丝丝痒意，刘耀文轻吐着气，指尖勾勒着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

欺身向前越靠越近，在离他唇瓣十厘米的距离却忽而停下，他松手，看着怀里的人一溜烟的逃跑，洁白的衣摆飘在空中。

刘耀文轻握拳，掌心似乎会留着他的温度，他捏捏指尖，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还挺好玩。”

在没有父亲管束的日子，刘耀文活得可谓是逍遥自在，顺心了，自然而然就没怎么去打架了，只每天懒散的去上课，下课后打打篮球回家，回家后调戏调戏小白兔般的“小妈”。

但生活事与愿违。

就像刘耀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了这个名义上的小妈，也不知道一个月前那离开时还意气风发对他管教再三的父亲会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

在刘耀文赶到医院时，偌大的病房内早已有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宋亚轩沉默着，缓缓站起，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他将门带上，想将最后的时间留给这对存在18年误会，从未对彼此说过爱意的父子。

药水滴答滴答的顺着输液管滑落，医院特有的消毒气味很浓烈，刘耀文颤抖着手，拾起掉落脚边的病危通知书。

癌症晚期。

枕头前响起弱弱的窸窸窣窣摩擦声，头发早就掉光的刘父缓缓睁开眼，连在他胸口处的医疗器械嘀嘀嘀的不停响。

骨瘦如柴的手臂抬起，颤颤巍巍的，似乎是想去触碰刘耀文垂在身侧的手。

刘父已说不出话了，无力的手指迟缓的指了指床头柜，双眼的光逐渐散去，带着对儿子的不舍，也有亏欠他十八年的爱意。

父亲离世了，没来得及与刘耀文说说心里话，只留下了一本，他记录了无数父爱的日记本。

9.23日 天气晴，今天儿子出生了，妻子却因为难产离世，我很难过，却不得不振作起来好好抚养儿子长大。

6.25日 天气小雨，儿子十五岁了，可却经常跟着打架斗殴，兴许是我工作忙，疏忽了对他的管教。

7.11日 天气晴，今天和儿子吵架了，他说他想学音乐，可我希望他能选择一个好的专业，以后能给自己一个稳定的保障，因为…… 很不幸，我今天被医院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8.20日 天气晴，今天和宋家商量了一下，拜托他们的孩子能在我离世时帮忙照顾照顾耀文，但怕儿子不接受，我只能以小妈的名义将宋家小子送到耀文身边。

9.1日 天气小雨，我可能等不了陪儿子过生日了，提前祝他生日快乐，希望他永远健健康康，还有···爸爸很爱你。

点点晕开的泪渍浸湿了薄薄的笔记本，模糊不清的视线看向白色的灯光有一瞬间的眩晕，皮质的本子封面被刘耀文的指尖紧抠出了褶皱。

止不住抖动的肩伴随着低低的气压哭腔，床边的椅子被推远，高大的男孩儿蜷缩在父亲静静离开的病床下。

从这一刻开始，刘耀文再也没有了流着一样血液的父母双亲。

天上飘着的小雨逐渐变大，忽而雨珠倾泄，豆大的雨点砸得肩膀生疼，路上的行人都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去躲避这一场倾盆大雨。

走动的人渐渐少了，空落落的街冷清灰暗，刘耀文单薄的t恤已被雨水完全浸湿，他踉跄着，口袋里的烟盒掉了也毫不在意，阴暗的环境愈发沉闷。

刘耀文不去躲避雨，他去躲避这支离破碎的现实。

弯弯绕绕来到经常打架的巷子里，这熟悉狭窄的四面泥墙是刘耀文唯一安全感，他全湿了头发，双眸无光，狼狈又不堪。

以往那群爱打架的人都在，几个几个的缩在摇摇欲坠的破瓦下避雨，抽着廉价的香烟，看着踉跄走来的刘耀文止不住讥讽。

“这是打架输了？”

“管他呢，反正他没有妈，他爸又不管他，像个孤儿一样。”

踩上木板的声响猛然一顿，雨中阴郁的少年转过头，雨水滑过硬挺的侧脸，如狼一般的双眸发出嗜//血的光。

角落遗留的啤酒瓶子被猛然操起，聚众看好戏的人被强烈的压迫感吓得四下逃散，嘴碎的那人领口被抓住，一股莽力将他往回扯。

膝盖险些被踹碎，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墙角，雨水随着他痛苦惨叫张开的嘴巴流入口腔，刘耀文青筋暴起，看着那颗疼得四下摇晃的脑袋，他瞳孔收缩，一声怒吼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瓶——

“刘耀文！”

温柔细软的嗓音扯回了刘耀文渐渐丧失的理智，他堪堪转头，肮脏的泥泞小道上布满脚印，脚印尽头处，是一双白色帆布鞋。

出太阳了。

磅礴的大雨忽的变小，丝丝光线透过墙瓦缝隙洒进，刘耀文抬眼，被水浸湿的双眸有些恍惚，他强忍着刺眼感，去捕捉那抹犹如重生的太阳。

玻璃瓶从手中滑落，碎片四分五裂，清脆的，溅起点点泥水。

刘耀文疲惫的，察觉不到情绪的心虚弱的跳动，他撑着墙面，眉头轻皱，似乎是在思索那抹身影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撑着伞，干净的白色卫衣上没有一点杂质，毫无顾虑的，踩上那潺潺流动的积水，拨开云雾洒下的太阳轻轻穿过他的发丝，在身后留下一层洁净的光。

他说，将伞的一边举到刘耀文头顶。

“我们回家。”

那一瞬间，刘耀文仿佛看到了神明，他款款而来，光芒万丈，熠熠生辉，驱散阴霾寒意，点亮一世界的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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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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