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蔷薇

回到家里的日子果然舒服。

柔软的床，蓬松的被子，气味温和浅淡的熏香。窗帘合拢，少女就沉睡在这样静谧温柔的环境中。

睡醒了下楼吃饭，餐桌上的饭菜热腾腾的，格外可口。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温馨。

几乎让明舒遗忘了动荡混乱的国家，遗忘了自己在军统经受过的严酷训练，也遗忘了所有不愉快的记忆。

她真心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一生。

然而，国家已经如此，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如她所愿呢？

“你要出门了吗，阿舒？”

“嗯，有我以前认识的朋友来联系我，说是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个饭。”

“男孩还是女孩？”

“当然是女孩了。男孩的话，按照我们的家规，我得至少提前一天上报，对吧？”

少女的笑容柔美而妩丽，足以叫任何看到的人心荡神驰。

明镜忍不住摇头。

“女孩子你以后也得上报。”

“啊？”

“啊什么啊，去吃饭吧，记得早点回来。给我讲讲都发生了什么。”

“吃个饭还能发生什么呀大姐——好好好。我这就去，我一定记得讲。”

明舒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明镜盯着已经合拢的房门看了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阿舒当初为什么执意要出国念书，但是，她的状态确实要比当初好了不少。这就是好事。”

女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也是怪不容易的，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亲生父母。当初明家风雨飘摇的时候，她因为这份过于惊人的美貌，也没少吃亏。还是明楼和明诚时时护着她，才没有出现一些最糟糕的情况。

明镜作为红色资本家，愿意为这个国家牺牲和付出。

可作为姐姐，她只希望明舒一辈子和平安乐。

永远也不要卷到这些事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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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里有人吗？”

“有没有人，那就要看先生您的态度了。”

“小姐看的这本书是……数学？真难得，很少看到女孩子喜欢这种书呢。”

“喜欢谈不上，只是想要多学习点东西而已。”

“拉格朗日定理小姐接触过吗？”

“很好，我觉得您可以坐下了，这正好是我不会的东西。如果先生您觉得自己可以讲清楚，我很愿意认识您这样的朋友。”

“那就多谢了。”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坐在她的对面。

“蔷薇，从今天起，你在上海的上级就不再是我。在延安分配给你新的上级之前，你的任务就是暂时潜伏，确保任何人都不会发现你的身份。”

他的声音非常轻。

明舒抬头。

“换上级？那，您——”

被称呼为老李的男人笑了一下，眼神里有些决然，也有些伤感。

“我有任务需要做。”

“老李，你……”

明舒有不祥的预感。

男人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不是什么艰难的工作，也许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机会合作，所以，不要任性，蔷薇。”

“……”

少女低头。

老李也叹了一口气。

他是明舒的入党介绍人，那时候这孩子才刚刚出国念书，一直合作到了现在。与其说他是明舒的上级，不如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和亲人。

当初明舒在飞机上偶遇了王天风，因为美貌非常，又聪慧冷静，被“毒蜂”看中，迷晕后带到了军统，和中共失联。

她想尽办法联系中共是一方面。可如果不是老李用各种办法维护她，给她说好话，那等她传出消息的时候，可能一切都晚了。

其实私心里，老李真心不想这孩子来到上海。

这座城市的水太深了。

日本人，军统，中统，gcd，各方势力纠缠不休。

她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虽然为了国家牺牲是一种荣幸，所有人加入gcd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对眼前这个倾城绝色的美人，老李是真的觉得遗憾。

她的生命不该早早终止。

空气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少女抿了一口，神色恹恹。

这就是乱世。

她对自己说。

她早该习惯的。

可是，在分别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有点难过。

这种死寂持续到了窗外传来细碎的声音。

“？”

明舒扭头。

老李也转过头去。

“好像是你大哥。”

“……”

“对了，蔷薇，你的大哥明楼目前已经成为了汪政府特务委员会副主任。之前你接受停职调查也是因为这个，我跟你说过的，对吧。”

“是……您说过的。”

明舒收回目光。

她若无其事地又喝了一口咖啡，遮掩了老李提到她的大哥时，她露出的不自在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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