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困其一生

头等舱内，司浔身边坐着裴珠泫，女人正低头翻看着一本杂志，似乎是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裴珠泫也扭头看司浔。

司浔连忙把头扭到另一边，这般掩耳盗铃的动作惹得裴珠泫微扬嘴角。

裴珠泫：“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司浔把头扭回去，看着裴珠泫。

裴珠泫：“两年前的十二月，圣彼得堡中学的剧院后门。”

裴珠泫：“还记得我吗？”

记忆翻涌而来，司浔垂眸，陷入回忆之中。

十二月的圣彼得堡已然大雪纷飞，裴珠泫还记得，那年的司浔青涩美好，像一块被打磨得温润平滑的美玉，给人的感觉像润物细无声的绵绵细雨。

裴珠泫回母校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女。

她坐在剧院后门的长椅上，像一尊雕像似的，连呼吸时胸口都不怎么起伏，穿着黑色大衣，任由鹅毛大雪落在自己头上，身上。

冰冷的雪落在长长的睫羽上，融化成水珠，裴珠泫闭上双眼，任然有光穿透那层薄薄的眼皮。

直到眼前的光被遮挡住。

裴珠泫睁眼，看见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少女也许是撑着伞路过，见她坐着淋雪，便把一半的伞撑到她头上。

裴珠泫：“有事吗？”

裴珠泫淡淡地问道。

少女的下巴和小半张脸被围巾挡住，闻言眨了眨眼睛。

司浔“没什么事。”

司浔“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淋雪很冷的。”

司浔“这个给你。”

裴珠泫的手被冻得泛红，淋雪的感觉并不好受，所以她并没有再次拒绝司浔的好意。

司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瓶温热的牛奶，放在裴珠泫手里。

少女顺势在裴珠泫身边坐下，没再说话，司浔坐了多久，伞便撑了多久。

裴珠泫：“手不酸吗？”

裴珠泫淡淡地问道。

她那会儿还不是特别冷心冷情的人，但是很善于调节自己的情绪，坐了这么一会儿了，那些不好的情绪也被自己消化掉了七七八八，于是她也有了和身侧陌生的少女搭话的心情。

司浔“不酸。”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裴珠泫握紧手里温热的牛奶，汲取着从它身上传递而来的热度。

裴珠泫：“你今年多大。”

司浔“十五。”

司浔“姐姐，如果把你十五岁时遇到的难题放在现在，你还会觉得那是难题吗？”

裴珠泫：“不值一提。”

司浔“唔。”

司浔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裴珠泫，裴珠泫接过时，冰冷指尖和司浔温热掌心相触。

裴珠泫：“你说得对。”

裴珠泫低头擦拭衣服上的水迹，眉眼放松了不少，她凝眸注视着司浔。

裴珠泫：“过段时间我再回头看，会发现现在的事情于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司浔“对。”

司浔一愣，旋即微笑看着裴珠泫。

楚栖枝：“苑苑。”

楚栖枝：“走了。”

黑发少女撑伞，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喊司浔，司浔眼睛一亮，把伞柄塞到裴珠泫手里。

司浔“再见姐姐，祝你万事顺遂。”

司浔跑向楚栖枝，裴珠泫抬眼看去，司浔站在黑发少女身侧，正笑着和她说些什么，黑发少女听得认真，一边听，一边轻轻地扫去司浔跑过来时，落在她身上的雪花。

再然后，就是两人一起转身离开的画面。

司浔“好像想起来了。”

司浔低声道。

她想起了个大概，依稀记得是在学校剧院后门发生的，两人对话也回忆起了个大致内容，其他的她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裴珠泫：“你曾经问过我，现在的难题放在以后还会觉得难吗。”

裴珠泫：“我当时的回答是不值一提。”

裴珠泫：“现在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你现在遇到的难题放到以后，那还算难题吗？”

司浔“我...”

司浔被这番话问住了，她低头认真地思索许久。

司浔“年少遗憾之事，终将困其一生。”

裴珠泫赫然僵住，气氛凝滞，安静得有些诡异，司浔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云雾缭绕如山，天空呈纯粹的湛蓝色。

司浔“我现在遇到的难题放到以后，也是不值一提的。”

裴珠泫突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侧首看着司浔的侧脸:

裴珠泫：“到了首尔就回去好好休息一天吧，第二天再来办公室找我销假。”

司浔，困住你的到底是什么呢。

会如你所说的，困其一生都走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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