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万人气番外（6）

等到放榜那日，刘耀文起了个大早去看，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安安稳稳地写在第二个的时候，他长舒了一口气，仰头望向碧蓝的天空。

他终于可以去见她了。

刘耀文急急忙忙的跑到江府求见，江老爷也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真的放他去见江筠了，只不过只有半上午的时间，短是短了些，但够他说些话了。

他高高兴兴的跟着府里的小厮到了江筠的房门外，却看到了被大铁锁锁着的门，心里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

他的阿筠，余生都会被锁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了。

他应该带她出去的。

江筠听到门外有声音，可是早饭已经来过了，午饭又没有到时间，这会儿能来找她的，也就只是爹娘了吧？

这么多日过来，她心里其实已经平和了许多，若是她委屈一些，能换刘耀文一辈子顺利安康，也未尝不是于他们俩来说的幸运。

至于爹娘这时候过来找她做什么，大概是李公子又过来了吧，要她陪人去了。

门开了。外面阳光正好，淡淡的橙色洒进来，江筠捧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我知道了，等我收拾一下就去陪他。”

“阿筠，是陪我吗？”

听到久违的温暖声音，江筠还是忍不住怔愣了一下，她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真的好久好久。

她抬头对上刘耀文盛满笑意的眼睛，眼泪就在那一瞬间滑落。

她跑到刘耀文面前，仔仔细细端详了他许久。

“你是不是瘦了？是不是为了读书又不好好吃饭？或是没有好好睡觉？我从前就老说你，让你不要这样，这下倒好，我走了，没人管着你了，你就开始放肆了是吧？你瞧瞧你瘦的，活像是一个月没吃饭。”

门早已悄无声息的关上，房内只留刘耀文和江筠两人。

刘耀文握住江筠的手：“你就莫要说我了，你呢，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吗？怎么也瘦成这样？”

提到这个，江筠还是忍不住失落了一下：“母亲说，我这样穿婚服好看。”

刘耀文愣了。

是啊，她马上就要嫁做人妻，已经不再是他身边围着他打转的小姑娘了。

他想带她走，去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要娶她，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子孙满堂。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他今天也只不过是来见她最后一面。

她成为李少夫人之前的最后一面。

“不好看，你若是和我成婚，穿着婚服才好看呢。和别人在一起，便是身上镶满金子也不好看。”

江筠看着他，嘴角还是上扬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掩不住的失落。

“我终究是要嫁给别人的。这辈子我们不能厮守，下辈子，我答应你，一定和你在一起。”

刘耀文拉着她坐下。

“可是我若想把这变成现实呢。我不想下辈子，我想这辈子。”他眼神坚定，好像只要江筠点头，他就能策划出一场完美的逃婚。

可是江筠轻轻摇了摇头。

“不了，今生我注定要为利益牺牲幸福，下辈子，我一定只为自己。”

你会等我的，对吗？

可是刘耀文，下辈子，我若是遇不见你，怎么办？

“今日我能再见到你，已是我最开心的事了，若是可以，让我爹带你去看看我成亲吧，看看我穿上婚服是什么样子的，就算是圆你一个愿望，此后我们，也再不会见了。”

刘耀文，我穿上婚服，且当对面的人就是你吧，在那个农家小院里，我已经是你的夫人了，即使我这辈子嫁给他人为妻，可是我的心依然在你那里，那便一直都是你的。

门外的守卫敲了敲门：“刘公子，时间到了。”

“我要走了。”刘耀文看着她，“和我一起走吧。”

“刘耀文，你知道我不能。”江筠看着他的眼睛，看着其中闪烁的星光变得黯淡，“但是你可以，走出去吧，忘了我。”

“我忘不掉你……这辈子都不会忘掉你……”眼泪盛满眼眶，眼前江筠的模样越发模糊。

江筠最后一次牵起他的手，踮起脚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那便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

守卫开门进来：“刘公子，请吧。”

刘耀文恋恋不舍地走出房门。回头看见江筠的脸缓缓消失在眼前，心里好像缺了一个角。

那是他爱的姑娘，马上要嫁给他人。

……

这一日宜婚嫁。

江老爷还是在女儿的请求之下心软了，她应该着刘耀文去看她成亲。只不过委屈了刘耀文，要扮作他的小厮了。

他起的比放榜那日还早，天刚亮便来到了江府，他想多看江筠几眼。

江家大小姐大婚的日子，府里本应该红红火火，人人喜庆。可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们却对这件事避而不谈，府里挂满了红绸，却是半分喜庆也没有。

江筠早早起来，坐在铜镜前，看着丫鬟给自己做妆发。

她很漂亮，只不过今日的婚服，不是为了心爱的人穿。红的格外刺眼。

刘耀文，如今我真的要嫁人了。

三四个丫鬟围在她身旁，给她换好了婚服。

婚服是李家送来的，据说是请了全京城最好的绣娘亲手绣的，华美无比，别说普通人家娶妻，就是皇帝册封个妃子，都没有这么隆重的。

李家人老早就放出了消息，今日，李家大少爷要娶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聘礼还不少，街头巷尾的闲人都谈论着这件事，他们说江家大小姐上辈子积德，这辈子能嫁进这么好的人家。

江筠像一个衣架子一样，穿上了婚服，看着镜子里漂亮的自己，竟然有些陌生。

她从没想过，人生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竟然是要嫁给不喜欢的人的。

江筠抬手挥退了所有的丫鬟，坐在了铜镜面前。

思绪飞出去好远，远到她第一次见刘耀文的时候。

——他白衣翩翩，站在人群里，一把扶住了她。

——他穿着一袭青衣，站在书院门口等她。

江筠站起身来。

——他从小贩手里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那是江筠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糖葫芦。

——他在书院里发现了她喜欢看话本子这件事，他没有觉得她骗了他，而是给她搜罗了很多没看过的话本子来，只为了讨她开心。

头冠有些重，她取下了好多好多的发钗。

——他第一次听到江筠表明心意的时候。

——他被江筠撩拨的耳朵都红了。

——他送给江筠一个发簪，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江筠收下了，以后就要嫁给他。

她戴上了刘耀文送的发簪。

——他对她说，等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家，要生个小女孩，像江筠那样可爱漂亮。

——他说他要去江府求娶她。

红绸从高处落下。

——她紧靠在刘耀文怀里，眼泪止不住的流。

——刘耀文在她面前流着泪，让她不要走。

红色的身影在摇晃。

——刘耀文说他想带她走。

——他说他一直爱着她，她说下辈子一定嫁给他。

刘耀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这辈子，只嫁给你一个人。

……

吉时已到。

丫鬟笑嘻嘻的打开房门，被悬挂着的人影吓得尖声叫了出来。

江家大小姐在大婚之日自尽了。

府中乱作一团，刘耀文穿着深红色的衣服，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忍不住出去打探一下发生了什么。

他听到了他这辈子以来听过最坏的消息。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江筠房间的，他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的人，心跳像是停住了。

他也忘记了他是怎么抱起江筠，慢慢的，走出江府，走在街道，走出城门，回到他们呆过的郊外小院。

他所爱之人，死在了这个深秋，埋在树上飘落的黄叶下。

阿筠，我带你回家。

……

多年之后。

又是一个秋天。

当朝最年轻的丞相又独自出了城，回到了当年考取功名前在京城所住的小院。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买下了那个偏僻的小院子，只知道在每年的十月十八丞相总是会推开所有的文书，独自前往那里，呆上一整天。

刘耀文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树下，这棵树是当年江筠说想要吃枇杷，他们亲手栽的，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从一个小树苗长成了苍天大树。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那里葬着他一生所爱。

他倒了一点姑娘家会喜欢喝的酒，缓缓的撒在树下。

“阿筠，我又来看你了。”

“这棵树比去年更茂盛了，肯定是你怕我想你，让它长的更大一点来陪我，是吗？”

“我做丞相了。这么些年仕途之顺利简直是我不敢想的。”

“是你在保佑我，对吗？说好的好好考取功名，我考了，做天下人信服的丞相，我做了。你要是能回来看看我就好了。”

“阿筠，好多年了，我数不清是多久了，我还是没能忘得了你，也没有喜欢上别的姑娘，你看我，对你这么钟情，你有没有想要回来看我呀？”

“你回来吧，我可以娶你了，我给你穿最美的衣裳，住最舒服的宅子，做别的女人最羡慕的人。”

“你是不是已经快忘记我了？怎么好久都没有入我梦？我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阿筠，答应你的事，我做到好多件了。”

“阿筠……”

二十六年后，丞相去世。

他吩咐把自己埋在了郊外的小院下，与他爱的人一起。

阿筠，我来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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