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一周后才回剧组复工,贺峻霖在他脖子上报复性留下的草莓印,虽然花了几天才完全消掉,但不妨碍他及时回来拍戏。
只不过剧组那头临时通知说改戏,就把通告往后挪了,严浩翔没太在意和多想,刚好转头忙演唱会的事。
等他返组,剧组工作人员把改本一起给到他和贺峻霖。
严浩翔拿到本子没着急看,因为贺峻霖已经在旁边研究起来了。
贺峻霖草略地翻看浏览一番,大致剧情没有变动,事先他不知道严浩翔被改了戏份,所以相应被调整的还有他。
徐艺真同样也拿到了新本,好在她的消息更灵通些,莽莽撞撞跑来找贺峻霖,但是看见旁边还坐着严浩翔,她一时间又不好开口。
贺峻霖见她手里攥着新本子,徐艺真吞吐不定,不像是来找他请教的。他回头看一眼严浩翔,人悠然自得地拿起剧本翻起来,并没有窥听的恶趣。
贺峻霖主动把谈话带到稍远处,让徐艺真不用防嫌严浩翔的存在。
徐艺真:小贺老师,新发的剧本你看了吗?
徐艺真扬了养手里的剧本,激动莫名。
贺峻霖刚才随便翻了一下。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依贺峻霖的反应,他对改戏的事大概率不知情,徐艺真早把手里的本子翻到明确页码,直接塞到他手里,
徐艺真:你...自己看...
贺峻霖不明就里,拿到眼前查阅,徐艺真给他看的那几页,大部分剧情的发展是同徐艺真和他、以及严浩翔有关系。
前半部分看不出太大问题,再往后翻才逐渐显出人物关系的走向不对劲。
贺峻霖「三个人的关系反了?」
不,不对,更准确地说,是严浩翔的感情线交错了。
原本的三角故事里,情感指向是严浩翔→徐艺真→贺峻霖,现在改成了徐艺真/严浩翔→贺峻霖?
贺峻霖???
贺峻霖属实被这个“魔改”震撼住了。
徐艺真:我听编剧组的说,是导演临时让修改了感情线,我想你跟严老师可能都不知道,所以才......
徐艺真对戏份的改动没太大成见,也没有撼动她的女二地位。但三人的感情线改得猝不及防,很难忍不住纳闷。
贺峻霖他未必不知道。
贺峻霖也不认为王希会无缘无故改戏,严浩翔是否知情,他持与徐艺真相反的意见。
改掉严浩翔的戏,大框架并没受到影响,因为严浩翔所饰演的人物,从头至尾只是单纯推动情节的存在,最终男二还是会和女二在一起。
从大方向看,既然严浩翔的戏份改或不改,都不会对原版剧情产生影响。如果结果没意义,那这么做的动机就耐人寻味了。
徐艺真不清楚贺峻霖和严浩翔捆绑炒热度,但贺峻霖就会从这个角度出发,凭借蛛丝马迹以证明,严浩翔不仅知道改戏的事,甚至能归结到是他在背后的操作。
当着旁人,贺峻霖不好说多说明了,只能先打发徐艺真回去备戏,等人走远,他才转回去找人算账。
严浩翔装模作样端着剧本,刚好翻到贺峻霖才看完的部分,发现戏被改了,倒是没太大波动地合上了本子。
于是他的不反应,也刚好踩在贺峻霖的预料之中,
贺峻霖你一早知道导演改了你的戏?
面对他的质询,严浩翔抬头不疾不徐,反问他:
严浩翔: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单从贺峻霖的语气,严浩翔知道自己已经被定性为罪魁祸首。他是提前知道王希要改他的戏,但并不清楚是这种效果和意思。
贺峻霖劈头盖脸,答是或不是都没太大分辨的意义。
他只是不信他,仅此而已。
贺峻霖这么做有意思吗?
说不上有生气的点,贺峻霖更多是觉得幼稚和无厘头。
即便是捆绑炒热度,但为此特意修改戏份,颠倒人物关系,实无必要。嗑CP大众虽然喜闻乐见,可粉丝又不傻,这般蓄意的戏码是适可而止还是该得寸进尺。
贺峻霖自恃一身正气兴师问罪,直接把严浩翔气笑了,
严浩翔: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是应该活该跑来给你做陪衬,还是说当什么‘憨厚老实’的本分公工具人?
贺峻霖不是问他要一个解释的,而是给他定罪的。
严浩翔:贺峻霖,不管我做什么,或者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在你眼里,有钱有权就是原罪对吗?
严浩翔一字一句,一句一动,步步逼得贺峻霖倒退,背脊撞在金属车身上,退无可退。
贺峻霖也被逼得急了,狠狠跺了他一脚,趁他吃痛的瞬间,蹦逃出去。
贺峻霖「严浩翔怎么能恶劣到这种程度,不认便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
除了资方暗箱操作,贺峻霖想不通还能有什么正当理由把戏改成这样。
严浩翔综艺拍多了大概搞不明白,演员擅自改戏在演艺圈里是种不良风气,哪怕他咖位再大,站得再高,这么做必会招致剧组忌讳,甚至留下把柄让人抓。
严浩翔本来不过是跑来客串一趟,何至于冒险得罪导演,因此毁誉。
严浩翔不懂事,贺峻霖在这个圈子里是老人了,不能不明白事理,除了跟导演解释改戏非严浩翔的本意,让人物关系重回正轨,没别的补救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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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希手里的剧本捏成卷状,时不时在监视器后头挥舞指导现场的调度,作为创造者,这就是对他唯一有用的地方。
他正忙着导戏,贺峻霖无缝可插,只能等个间隙。
王希守着面前这一小方黑匣子,注意力不曾分散,掌控四方的气场仿若创世纪的神话,由他所创导的人物在这一小块显示屏里完成一生。
故事由人评道,他不曾为人所动。
王希能在影视界混得多重荣誉加身,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撇开资本的推拥,他的执导专业能力不容小觑。身为一个运行机制的主宰,他虽然固执己见,但同样造就了他不从众、别具一格的风格。
不被定义,对演员、对导演,都是要道。
王希起身喊cut,手里的那卷剧本敲了敲监视器,让主演先补妆休息一下,只会工作人员补充道具复原现场。他对这场的满意度不高,还得再拍。
王希沉脸刚坐下,余光瞟见从一侧凑过来的贺峻霖。
王希:小贺来了?新剧本看了没?有什么问题吗?
王希先偏头问他。
贺峻霖忙解释:
贺峻霖导演,严浩翔他拍戏的经验不多,对组里的规矩不太懂,改戏的事他……
王希:怎么?我哪里改得有问题?
王希以为哪里改得不合理,椅子随着身体一起挪转向他,认真叮问:
王希:我和制片组讨论过一遍修改的内容,理应是不存在逻辑漏洞的。
贺峻霖改......
贺峻霖话说一半被打断,听到他的话,一下顿住句头,然后才琢磨出要点。
他一直以为改戏的事是严浩翔授意操作,没想过是王希的突发奇想。
贺峻霖不......
贺峻霖不好指教王希的专业性,但他还是不明白,
贺峻霖我就是不太懂为什么...这么改?
是有什么样的必要,才非得把严浩翔的感情戏改成和他?
听得他的疑惑,王希反而笑了,
王希:我以为会先来问我的应该是小严...不过也没关系,既然是你来问的,他自己应该也想清楚了。
贺峻霖?
王希:演戏这方面你的经验比他足,相比较而言,你的表演更具理性,能很好地找准人物感觉。我知道他的专业性没那么强,所以对他的要求也不高,最基础最基础,纯靠感性发挥。感性化的表演没有那么多技巧和门道,他本身怎么看待我所塑造的人物和故事,表现出来的就是何种模样。
王希仔仔细细给他剖析,从一旁闲置的道具中抓来旧版剧本,一边翻一边跟贺峻霖谈论严浩翔在戏里的表现力。
王希:就拿先前来讲,让他跟小徐演对手戏和感情戏,在这块小屏幕里...
王希敲了敲一旁的监视器。
王希:他更像是戏外人。
王希:简单来讲,因为他对小徐没有任何情感,就连对陌生人的善意都展现不出来,所以哪怕他的那双眼睛再有灵气,也拿不出来我想要的感觉。更何况是爱而不得、瞻前后顾,都像漠不关己的看客。
作为导演,王希的洞察力十分敏锐,就算只是面对这一小方黑匣子,他也能透过这层介质捕捉到当下每个演员存在的问题,透析深层次的原因。
感情戏需要攻克的难点不在表现手法上,演员本身的展现才是,当导演想要的这份情感并不存在于演员身上,镜头就失去了展现的意义。
于是,当他看到了演员情感的激发点,才选择了贺峻霖。
第一次拍泳池的戏,王希只在镜头里些微的注意到了严浩翔的波动,但并不能够完全确定振源究竟来自何处。但在之后的拍摄中,严浩翔只在对手是贺峻霖的时候,在徐艺真那无法输出的东西才出现了。
无法用言语具体描绘的无意流露,这样的情感疏忽正是王希想要的。这一点在上一场两人激烈的对手戏中,得到了力证,让王希动了改戏的念头。
以贺峻霖为方向标,置放严浩翔的本能,稳妥推进剧情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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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贺峻霖理解的不错,王希的意思是......严浩翔的爱而不得、犹豫不决,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依托。
他想起当初宋亚轩跟他说起“爱而不得”这个生词,就没太能领会其用意,现在又被王希安到他和严浩翔身上,更觉魔幻。
贺峻霖但是......
贺峻霖深受撼动,而王希仅仅是站在旁观的角度上,理性地分析一名导演所看到的画面,并做出理想的画面设计,对两人关系却没有穷究的兴味。
王希:微调戏份能更好地贴合人物,完善细节和逻辑,是两全其美的。
王希盖棺定论,他既然亲自动手做了修改就一定不会再做变更。他句句在理,贺峻霖起初不知道改戏的是导演,冤枉了严浩翔。
王希把话说清楚,也不管贺峻霖究竟是什么意见,挪回原位,挥动手里的剧本再度敲了敲黑匣子,喊副导组织演员复位,再开拍。
贺峻霖懵头转向被忙碌的人流从前排挤了出去,王希的话在脑子里几个来回,依旧难下定论。
被发现的偶然多了,能否被定义为必然?
贺峻霖一定撞见过严浩翔的目光,有所察觉却不曾当真;也一定困惑过严浩翔的所思所想,有所猜疑却止步真相。
是不能当真,还是贺峻霖不敢当真?
这足以叫他思考上一段时日。
而眼下最需要解决的,是怎么向被他错怪的严浩翔道歉,他并不擅长逃避错误,只是对方是严浩翔,心里多少别扭和不自然。
路过自动贩卖柜,贺峻霖转了步子,站在玻璃柜门前看了半天,扫码刚拿出一瓶冰饮,分明要走,结果又回头从另一边的贩卖柜再买了瓶一模一样的。
两边玻璃柜的唯一差别,就是内里温度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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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没看到严浩翔,只剩小辉一个人坐在那,保姆车也不在。
贺峻霖严...浩翔呢?
贺峻霖问小辉。
小辉:翔哥他有点头疼,说是回车上休息一下,现场太吵了,好像叫司机把车开回停车点去了。
小辉把严浩翔交代给他的话一字不漏说给贺峻霖听,虽然不太明白老板要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反正照做就是了。
贺峻霖点头,把手里的冰镇桃汁给了小辉,
贺峻霖我去找他。
话说完就往外走。
小辉:哦...好...
小辉接住瓶身,还没来得及道谢,贺峻霖头也不回的走了。
手里的冰镇桃汁又冰又湿,液化后的水珠在瓶身挂壁,又顺流下滴到地面。小辉看贺峻霖手上的那瓶是常温的,现在这个天气喝冰饮虽然是没太大关系,但贺峻霖怎么这次问也不问直接塞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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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峻霖买多了,你对桃汁不过敏吧?常温的应该不会影响嗓子。
没错,贺峻霖买多了,但绝不是他现在摆到严浩翔面前的这瓶,而是给小辉的那瓶冰桃汁。
本来想着严浩翔芒果汁过敏,但能吃桃汁,而且记忆中他好像挺爱喝桃汁的?所以才买了桃汁。但是临突然想到严浩翔最近在忙演唱会,可能需要保护嗓子,于是又买了常温的。
严浩翔扫过桌上的桃汁,目光追随,落在贺峻霖的脸上。
严浩翔:「还是这招。」
贺峻霖是天生不会道歉,还是纯粹的不会跟他说对不起?
严浩翔早过了爱喝桃汁的年纪,就连小辉每次给他准备喝得,从来也都是按他的习惯供应提神醒脑的冷萃,苦咖啡居多,以至于他现在对咖啡因产生了精神性依赖。
贺峻霖倒好,不是芒果汁,就是桃汁,把他当小孩哄。和从来不会口头道歉的父母一样,“吃饭了”就是“对不起”。
严浩翔的确气贺峻霖的不在意和不开窍,开口反而平静:
严浩翔:贺峻霖,跟我说‘对不起’没那么难。
争吵和无理取闹对他和贺峻霖是没有意义的白费力气,要教会他服软,总得先服软给他看。
严浩翔用最柔和的语气戳穿他的心思,贺峻霖一愣,然而严浩翔毫不遮掩看向他的目光比他的话更叫人羞耻。
贺峻霖偏开头,既扭捏又嘴硬:
贺峻霖我...我...没有......
严浩翔:那这算什么意思呢?
严浩翔拿起桌上的桃汁起身,走近递到他面前。
贺峻霖我......
贺峻霖却无话可辩。
他用桃汁递的台阶,严浩翔却站在台阶上直直凝望他。
严浩翔:贺峻霖,当你冤枉我罪大恶极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会不会难过?
贺峻霖闻言抬头,从他的眼睛里看见钉在原地的自己,蠢到不知该怎么解释。
严浩翔:抛开所谓的炒作捆绑......贺峻霖,你是不是打心里觉得,我这种人压根不值得你亲近半分,甚至是多的那一字半句也不屑。
是错觉吗?严浩翔貌似眼红了。
这一系列指控让贺峻霖手足无措,可是要怎么才能解释得通他下意识的躲避和疏离,这从少年时期起,就已经成为映射在身体里的动作反应。
他早在严浩翔主动靠近之前,学会了怎么躲逃。贺峻霖无法理解的爱意,在潜意识里转折成他装聋作哑的理由。
装睡的人除非死去,否则终究要醒来。
贺峻霖对不起。
贺峻霖丢下洋洋洒洒三字给严浩翔。
可贺峻霖仍是逃,预设向前的一步是深渊,所以往后的每一步都是退缩。
他的勇气早就折损在严浩翔全身而退的那年,贺峻霖宁可将留己一人的泥潭当作避风港,也拒绝了向他伸手的丁程鑫。
严浩翔口口声声厌恶的过往,是贺峻霖惦念了很久都没走出来的困顿。
所以每个三年都是一样的,我们对彼此都再一无所知。
如果严浩翔知道贺峻霖对彼此并不抱有任何期待,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头脑一热的义无反顾。
严浩翔需要的道歉,又何尝不是相互亏欠,可贺峻霖已不愿再耿耿于怀。
他不说的,是因为没必要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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