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事（4）

“你长大了.”

长须和尚的目光幽幽望着他，轻叹一声.

无心：“废话，都十二年过去了.”

无心和那长须和尚似乎很熟，笑着骂他，

无心：“难道你还当我是那年的五岁小童吗？”

长须和尚也笑了笑，“五岁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无心：“记得很多啊.”

无心：“记得当时我总是骑在你的肩上，拔你的长胡子.”

无心：“还记得你那个时候还没有出家，一手碎空刀耍的出神入化，我吵着要和你学.”

无心：“我还记得什么呢……”

无心的目光忽然一冷，

无心：“记得你背叛了我爹？”

后面的三个人站作一排，面面相觑，脸上皆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们分明看见，无心在那一瞬间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气，但只是一瞬间，很快便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十二年来，我一直在想，等你长大了，你会不会来杀我.”

“我曾问过忘忧大师，他说世间皆有因果，说了一大堆佛理，只可惜我是个假和尚，不懂那些道理.”

“后来我就想，若是你真的来杀我，我能做些什么.”

“大概就是，把刀递给你吧.”

长须和尚手中戒刀一挥，那柄戒刀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在了无心面前，小半个刀身都插进了地面之中.

无心一袭白色僧袍，衣摆在风中轻轻扬着，在日光的照耀之下，他好似迎风而立的谪仙一般，望着那柄戒刀，修长的手指扶过刀柄，却没有拔起来.

他想起了他阿爹死后，被送到忘忧大师那里，初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跪在寒水寺的门前，手中捧着一个酒坛，正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身上醉醺醺的，一点都不像一个和尚的样子.

忘忧大师牵着无心，走进小院中，原本笑着的小脸也在看到他的时候忽然消失殆尽.

他松开忘忧大师的手，跑到他面前，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又跑回大师面前，指着他，“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我爹，我要你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那时无心还小，哪里还懂得什么道理？他只知道，那时候他害死了自己的阿爹，却并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并不是用杀戮就能解决的.

那时，忘忧大师见他戾气很重，便抚摸着他的脑袋，耐下性子告诉他，“诸法因缘生，因缘尽故灭，江湖上的恩怨情仇等你长大了自会定夺，明白吗？”

从回忆中出来，无心越过长须和尚，望着远处的天空，叹道：

无心：“老和尚说，要慈悲为怀.”

无心：“何况，我现在是个僧人，又怎会随意乱开杀戒？”

无心：“放心，我不杀你.”

长须和尚摇了摇头，似是对十二年前的事情有悔：“我倒是希望你是来杀我的，你不杀我，说明后面会有更麻烦的事情来找我.”

无心：“不麻烦，只是要你帮我做一场法事.”

“做法事？我虽是在大梵音寺修行，但我只是一个假和尚，这么多年连本经都不会念.”

无心：“不是要你做.”

无心：“我要整个大梵音寺为我做这场法事.”

温柔眉宇轻蹙.

这无心是否太过僭越了？

要知道，大梵音寺是于师国的国寺，今日因为有大敌来犯，所以大多数的和尚都躲在后面的诵经堂之中.

若是所有人的和尚出动，起码有三百人之多，这样排场的法事，应该只有于师国的国主才有资格吧？

但那长须和尚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了眼方丈法兰尊者，喊了一声，“师兄！”

那法兰尊者猛得打了一声激灵，然后迷茫的睁开眼睛，望着长须和尚，嘴角似乎还有口水未干的痕迹.

敢情刚刚寺庙里剑气纵横，大打出手，这个法兰尊者一直假装摇头，其实早就睡着了.

雷无桀：“睡着了？高人啊.”

雷无桀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对这个只会摇头的尊者十分赞叹.

这和他听说过的江湖传说里的高僧如出一辙啊.

只是在传说中，高僧都是面对大危大难尚能禅定的，而这个尊者，干脆把禅定当成了睡觉……

温柔冷冷地望着这位高僧，也轻叹一声，

温柔“能把禅定当成睡觉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天启城不是没有寺庙，只是那里面的和尚几乎都不似他一样，能在禅定的时候睡着了……

“师兄，师弟有一事相求.”长须和尚朗声道.

法兰尊者伸手擦掉嘴角的口水，轻轻点头.

“请你帮我做一场法事，要请三百个和尚.”长须和尚也是不客气.

但法兰尊者的面色却依旧不变，面带微笑，

但法兰尊者的面色却依旧不变，闻言只是面露微笑，依旧轻轻的点了点头.

无心：“你是老和尚这辈子剩下唯一的朋友，让你主持这场法事，也算是报答了他这么多年的唠叨.”

无心笑了笑，转过身来，

无心：“三日之后，我来这里找你.”

“那三日之后呢？”长须和尚问.

无心：“三日之后……”

无心：“活下来再说吧.”

无心没有再回头，已落在了寺庙的墙上，

无心：“昨晚这场法事，你便离开吧.”

无心：“十二年前，他们逼你卷入是非，十二年后，你不能重蹈覆辙.”

说完，就从寺庙的墙上一跃而下.

萧瑟（萧楚河）：“我说夫人，你有没有发现这秃驴每次走的时候都没有想要带上咱们？”

萧瑟的语气明显有几分不高兴，干脆把对无心的称呼改成了秃驴.

温柔“他怕是没想起我们吧……”

萧瑟（萧楚河）：“那我们这几个人质……到底为什么要死皮赖脸的跟上去？”

温柔“那我们直接去与大师兄和千落他们会合.”

温柔“算算日子，他们离这里也不远了.”

就在三个人达成一致的时候，那庙墙之上却又探出一个很俊俏的脑袋，朝温柔眨了眨眼睛：

无心：“三位怎么还不跟上？”

无心：“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得租几匹马.”

无心：“我可没带钱啊.”

萧瑟（萧楚河）：“真邪门了这和尚！”

温柔“……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要知道温柔可是他们这几个里面唯一一个有钱的，无心这会儿非要拉着他们一块儿走，想来应该也是存了让温柔给他出路费的心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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