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

花开花谢，一世轮回，一朝孽障，归于虚无。

陆淆坐在湖边，拿着一根竹签搅弄着波澜，目光无神。

后面有脚步声靠近，陆淆才像是睡醒了一样，抬头看着天空的烈阳高照。

“今天好温暖啊。”陆淆没有回头，他知道后面那个人是谁。

后面的人看着盘膝坐在地上的少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挠挠头，往前一步想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江酹，有些事情……”陆淆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跟江姨一点都不一样。”

江酹走到陆淆旁边：“有什么不一样的。”

陆淆歪头看着江酹，无声的笑了。笑得那样无奈心碎。

“江酹，你觉得我是什么……”

“我……，你在说什么我来又不是来听这个的。”江酹看着他笑得一脸无害的样子，不经有些恼怒。

陆淆笑够了，目光又转向湖面。

陆淆：“我知道，是怪物是神经病……甚至，你认为我可能是杀人凶手。”

江酹：“我想知道一切，我最讨厌你一副什么都知道，可是一脸无辜的样子。”

陆淆：“那么你就当成一个故事听吧”。

在陆淆差点被猥亵的那一天，失魂落魄的贺染惊讶的看着狼狈不堪的陆淆，那个时候陆淆张开手要抱抱的样子，令贺染心痛。

贺染抱着陆淆，跪在地上哭嘴里念叨着：“卿乔，我的卿乔……”。

贺染没有带着陆淆去找公道，因为那个人背后有靠山，而自己的丈夫又是那个样子……

那一天，陆淆知道了自己要有一个妹妹了，妈妈告诉他要好好活下去，现在的他们太弱了，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报复回去的。

陆淆没有相信，因为妈妈眼里没有光，像是失去了全部。

妈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所有的关注都在妹妹和他身上。

那个酗酒的父亲一直没回来，妈妈说过他们曾经很相爱，只是曾经……

陆淆不明白，为什么是曾经，为什么会变成曾经。

他们搬家了，离开了郊区来到了里城市近一点的地方，生活的很艰难，但是陆淆很满足。

他期待着妹妹的出生，他会当好一个哥哥的，努力保护妹妹。

在漫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妹妹降生，爸爸都没有出现，但是他每次都会寄一些钱回家。

这让陆淆觉得父亲还是可以回来的，这个父亲还是想着他们的。

陆淆经常做噩梦，梦见那个男人想要抓住自己，惊恐的他不想睡觉，因为那个人太可怕了。

妹妹已经有三个月大了，陆淆很喜欢让小小的妹妹用手抓住他的手指

妹妹很可爱，陆淆放学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回来抱着妹妹亲一口。

父亲回来了，陆淆说不清什么感觉，他的失踪不负责任让陆淆心寒。

可一方面他回来了，对啊他回来了，证明他不是不要他们了。

可是陆淆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父亲又喝酒了，他跪在地上乞求妈妈的原谅。

身上有着浓烈的酒臭味，陆淆不太明白，酒那么好喝吗！

妈妈没有原谅他，然后父亲很生气，他开始疯狂的砸家里的东西，但是他自始至终没有碰过妈妈。

妈妈流着泪去抱着妹妹，想要离开，父亲不许她离开，他拽着妈妈的胳膊，拉着她去抢怀里的妹妹。

陆淆想过去接住妹妹，他够不到，陆淆抱着父亲的腿，求他放手。

在混乱时，妹妹从怀里掉了，掉在了满是碎渣的地面，婴儿的啼哭从锐利渐渐停止。

陆淆看见自己的母亲绝望的趴在地上，父亲惊讶的捂头，然后跑了出去。

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一小团，陆淆跪在妹妹旁边，看着不出声像是睡着了的妹妹。

陆淆伸出手抱住她，有木片有玻璃扎在妹妹身上，鲜血浸湿了陆淆的衣服。

他呆滞的看着妈妈说：“妈妈，救救妹妹，她流血了，好多好多血……妈妈……”

贺染已经感受不到心痛，眼泪也流不出来，她听不到陆淆的声音。

当初……我什么嫁给这个人来着，那个时候他是个彬彬有礼的学长，对她特别好，特别温柔。

那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说好的为她们而努力，在饭桌上染上酒瘾，被周围的人嘲笑。

那天接电话，在警局里，狼狈不堪的他迷茫的盯着地板，他睡在别人的房子外边，赶不走所以人家报警了。

她告诉他，有孩子了陆淆要有妹妹或者弟弟了，她多么希望能让他清醒。

“打掉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贺染如同身在地狱，坠入冰窖。

那一刻她明白，那个意气风发的爱人回不来了，她彻底死心了。

陆淆抱着脸色苍白的妹妹，跑到贺染面前，哭着让她救妹妹。

贺染转头看着陆淆和怀里早已没了声息的孩子。

她给这孩子取名陆知，想让她永远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可是她夭折了，死了也好，不用受苦，对不起她的是她这个做母亲的。

贺染揉着陆淆说：“陆淆，你要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陆淆紧紧的抱着慢慢变冷的妹妹，盯着自己的母亲拿着一根绳子走入房间，关上门深深地眷恋的看了他最后一眼。

当隔壁的邻居过来时，看见废墟中有一个宛如雕塑的孩子，怀里抱着一个死婴，面无表情的跪坐着。

活着……真的好难，去死…好像更难……

葬礼火化是邻居帮忙的，陆淆一个人抱着两个骨灰盒，呆坐在灵堂。

那个…所谓的父亲，一直没有来。

陆淆：“我把骨灰撒在这个湖了。”

江酹惊鄂的看着陆淆，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妈妈说过，在遇见父亲之前，她是个单身主义者，想要如水一样自由。”

江酹：“……对不起”。

陆淆：“故事还没有说完……，不要着急道歉。”

在撒完骨灰的第二天，陆淆在外面游荡，他不敢回那个地下室，那里阴沉灰暗，有着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在一个小商贩面前站了很久，终于在对方不耐烦的第五次吼声中买了一把小刀。

然后他阉了那个男人，他想着自己在监狱的生活，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他知道那天他离开以后，那栋房子烧起来了，什么也没查到。

想到这个，陆淆觉得那位老奶奶肯定有不为人知的身份，是她帮了他。

在柏琳那里待了几天，父亲找来了，陆淆选择跟父亲走。

陆淆很庆幸，如果没有遇见柏琳，他会是什么样子。

一个彻头彻尾都疯子吗？也许吧。

“然后，我们就遇见了，你成为了我的哥哥。”

江酹沉默，那个时候他特别讨厌陆淆。

当父亲牵着陆淆介绍一个温柔之性的女人时，陆淆心中充满了嘲讽。

对方还有一个叛逆的熊孩子，比陆淆高一点点，每次都对陆淆指气横秋。

就是在和江酹见面的那一天，陆淆遇见了明笙。

…………

明笙靠在床上，双目无神，哭的眼睛都肿了。

房间外

“你说笙笙怎么了，怎么一回来眼睛都肿了。”

“你当妈的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怎么跟我说话呢，皮痒是不是。”

“错了错了，老婆大人，我去做点薏米粥，免得笙笙出来饿坏肚子。”

陆淆甩开烦人的江酹，独自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如今的他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了。

这时他看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女孩，被人捂住嘴拖进了巷子里。

陆淆像是没有看见，走了几步，停下又叹气，偷偷摸摸转进小巷。

跟在那个人身后，幸好是小路，周围有植物有坡。

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那个人将昏迷不醒的小女孩装进麻袋，扒开石堆，放进一个洞里。

然后打了一个电话，暗骂一声急急忙忙跑了。

陆淆躲在树后，等了一会发现对方短时间应该不会回来。

陆淆打开木板，发现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有三个麻袋看来好人他是坐定了。

陆淆将三个小孩摇醒，让她们不要说话，除了那个小女孩，其他两个是十岁的男孩子，因为贪吃被抓到。

手上没有手机，陆淆只好带着三个吓得腿软的孩子拖着跑。

辛辛苦苦到街上，两个男孩一到街上就跑了。

女孩子紧紧跟在陆淆身后，陆淆没有理她。

直到“哥哥”脆生生的叫住了陆淆。

陆淆回头看着明笙：“你叫我什么。”

明笙看着拉着脸的陆淆，丝毫不害怕，反而“哥哥哥哥”的叫着。

“不许叫我哥哥，不要跟着我。”陆淆恶狠狠的说着。

明笙当时就哭了，然后抱住陆淆的大腿。

陆淆无奈的蹲下来哄了明笙半天。

明笙：“小太阳。”

陆淆：“什么是小太阳”。

明笙奶声奶气的说：“妈妈说了，喜欢的人就是小太阳。”

陆淆：“……”

陆淆：“我不是你的小太阳。”

明笙：“那我当哥哥的小太阳。”

陆淆：“你开心就好。”

明笙：“哥哥，我到家了。”

陆淆看着旁边诺大的房子，有些尴尬，还以为对方一直跟着我干嘛，原来人家是回家。

陆淆看着明笙跑进屋，之后传来号啕大哭。

当明笙牵着妈妈出来找她的小太阳的时候。

陆淆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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