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此去经年

晚上，老妈特意做了一些清淡的食物，我只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晚饭后，我一个人出门散散心。

出了小区就是南京路，路上车水马龙，华灯璀璨。我一路向北闲走着，不知不觉到了北京路。

与繁华的南京路相比，北京路显得更加朴素，八十年代的老建筑给人一种岁月的沧桑。

北京－上海－南京，我心目中最好的三座城市，此刻它们的名字紧紧连在一起，给人一种扭转时空的错觉。

我喜欢上海所有以省市命名的街巷——每次在这座城穿梭就仿佛徒步旅行，一夕之间游遍神州。

一座城池囊括一个国家，上海简直就是袖珍版的中国。

看了下表，快十点半了，我回了家。

奇怪，终于可以不用熬夜了，我却失眠了。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突然手机响了，原来是移动发来的祝福短信。我心情烦躁，一气之下将短信删除。

凌晨一点二十，我终于盯着天花板入梦了，不过我醒的比闹钟还早。。。

我身了个长长的懒腰，起床拉开窗帘。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东升的旭日唤醒整座城市的活力。

窗外莺啼燕语、绿柳拂风，嗅着清新的空气，我整个人神清气爽。

老妈一大早到楼下买了两份山东煎饼、一杯豆浆、一杯牛奶。

“老妈，有粽子吗？今天是端午节！”我问道。

“有！煎饼比粽子有营养，不然你先吃煎饼吧，晚上咱再吃粽子！”老妈说道。

“不然我吃一个煎饼，只咬一口粽子行吧？”我说道。

果然，老妈还是让我吃了两个煎饼，然后让我咬了一口粽子——真的只咬了一口。。。

两杯饮品，我只喝了半杯豆浆，然老后就要回房：“妈！我不喝了！喝多了爱往厕所跑。”

我再三检查着文具袋：“身份证、准考证、涂卡笔、橡皮、中性笔、笔芯、尺子……”

一切准备就绪，我反戴着纯白色的棒球帽，拿好文具袋正要出门，老妈非要去送我，我说道：“哎呀，就在我们学校考，不用送了！”

“那你把这绿豆汤拿上！中午喝点儿，解暑的。”老妈将一个红色保温杯塞给我。

我骑着车向学校进发，一路上看到好几辆“985”“211”路公交车，上面坐的全是高考生。

后面跟着专门志愿接送考生的爱心车队。

高考玩的就是心跳——这场牵动全国人民脉搏的大接力正如火如荼进行着。

警察叔叔载着忘带准考证的小迷糊蛋在马路上狂飙，交警叔叔载着忘带学生准考证的马大哈老师以光速飞驰。

学校门口一群考生的妈妈们穿着艳丽的旗袍，祝福自己的孩子旗开得胜。

江鹕穿着一身中国红的耐克，白色的“√”标志格外地醒目。

“嗨！张扬！”我刚到学校外，江鹕就冲我招着手。

“一身中国红的耐克，真是开门红啊！”我说道。

“这叫穿耐克，做什么都是对的！”江鹕指着衣服上的logo，说到。

“你这帽子戴得也挺酷的啊！”江鹕说道。

考试前王立宏让大家到闻馨斋集合，同学们坐在食堂里争分夺秒地看着书。

“一会儿就要进考场了，希望大家沉着冷静，就把这场考试当做是平时的一场小测验……”王立宏说道。

“每考完一场之后，大家都到这个地方来集合，咱们统一收一下准考证。”王立宏说道。

“陈默，加油！”我冲陈默笑道。

“嗯，你也是，加油！”陈默露出洁白的牙齿，冲我笑道。

8:00整，我们在王立宏再三的叮嘱之下走出闻馨斋。

我在六号考场，也就是高一(6)班。

8:15我站在六班教室门口排队等待“搜身”。

一位老师拿着金属探测器仔细检测着，另一位老师核对着身份信息。

20分钟后，广播里开始播放《考试规则》，之后是发条形码和答题卡。

九点，正式开始答卷。说实话，与平时测验相比，我当时还真的有点儿紧张。

我看着墙上的钟表，眼睁睁的看着分针转了五圈儿，才开始答题。

我把第一道大题放到了后面，其他的题答得特别的顺利。

2009年6月8日下午17：00，

最后英语考完之前，我在草稿纸上写到：“Dear Li Hua， this is the last time I've written for you.”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我特别想哭，多希望一切都是幻觉，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一切还是旧模样。

在回班的路上，不少人狂欢着，在教室里进行着“撕书”派对。

只有我们班，静的可怕。

我回到教室等待最后一次班会，全班坐在座位上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等着王立宏，在他推门的一瞬间，陈默差点泪崩。

王立宏站在讲台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高一刚进班时他向我们做自我介绍的场景。

王立宏不厌其烦地跟我们讲着查分数，报志愿，注意安全之类的事项，女孩子们都默默地低着头，一个个眼圈都红红的，男孩儿们帮自己身边的女孩擦着眼泪——终究这伙人还是这样走散了，再多的不舍还是要说再见。

“哎！我们这届一走，学校还有什么颜值可言？”黛雪儿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说到。

“老师，这张高考卷子你还给我们讲吗？”丁湘哽咽着问道。

“以后有……哎，这回是真的没以后了！”王立宏说道。

丁湘一瞬间哭花了脸，高明轻拍着她的背。

“陈默，毕业了，你校服扔吗？”我问道。

“不~扔。”陈默哽咽着摇摇头说道。

——“为什么？”

——“太~贵~了！”

——“有多贵？”

——“三~年~青~春……”陈默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周俊豪突然起身去找林静嘉，没多久，他就哭着回来了。

同桌问他怎么了。

周俊豪说：“我失恋了！”然后嚎啕大哭。

“我一定要上大学找一个比林静嘉还漂亮的当女友！”周俊豪大声说道。

“有志气！”后桌的刘添赐将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

六点铃声响了，大家一起上了最后一节晚自习。

考试前那些没写完的同学录，终于有时间补完了。

陈默将她的同学录给我，我打开那被折上的第一页。

我掏出蓝黑色中性笔，笔尖在纸上飞扬：

故事从头，我对你依然心动……很喜欢韩寒的一段话：“高考结束了，马上又将会有这么一群孩子迫不及待的扔下书包，去聚餐，通宵上网，旅行，KTV，闲逛，狂欢……认为自己终于解放了……殊不知，你们离开的，就是天堂。”

再见了，我的天堂；再见了，我的临川一中……

“张扬！走了！”江鹕在门口喊到。

“马上！”我说道。

一个小时之后，我才写完同学录。

“张扬，你高考完想干嘛啊？”江鹕问道。

“我想去学车！”我说道。

“学车多没意思啊？我想去麦当劳打工，原因你懂得！”江鹕笑道。

“瞅你那将军肚，该减减肥了……”我说道。

“我好不容易花那么多钱才吃出来的这一身肉，干嘛要减？”江鹕说道。

“随便你了。对了！我高考想报北京，江鹕，你想报哪儿的志愿？”我问道。

“我想报上交，可是难度有点儿大。”江鹕说道。

“在上海都十几年了，你还没待够啊？”我问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舍不得！我可不想背井离乡，你怎么想得要做一个‘京漂’啊？”江鹕很不理解。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转转！”我说道。

“为什么非要去北京转？”江鹕问道。

“我其实是想离我爸妈远点，我渴望自由！况且，我和陈默都约好了……”我说道。

“敢情你俩这是要‘私奔’啊！”江鹕调侃道。

“滚蛋！”我踹了江鹕屁股一脚。

“哎呦！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啊！”江鹕捂着屁股说道。

我俩出了校门，门口有人在发印有高考答案的《上海商报》。

“我可不敢对答案！”江鹕死活不要报纸。

“怂不怂！你不对，我对！CABCB，ADABB，DBAAC，CADBA……哈哈！英语完型全对！这30分稳了！”我对着答案说道。

“OMG！这么变态的完型你竟然全对！”江鹕惊呆了。

“行了，公交车来了，我先走了！祝你好运！”我说着去追公交。

晚上七点，所有同学都在班群里活跃起来，一直聊到凌晨4点，有表白的，也有互损的，有煽情的，也有搞笑的。

我困到不行，于是呼呼睡去。我一睁眼就是六月十号——我睡了整整一天。

六月二十三号，晚上八点高考开始查分。QQ群里又再次活跃起来——

“大演说家”(江鹕)：小懒虫们，起来查分了！

“三好学生”(黛雪儿)：呜呜呜，宝宝害怕(>_

“潜水”(高明)：我还是等短信吧！

“翰林学士”(岳靓)：我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文曲星君保佑！

“冒泡”(郑婕)：我也来冒个泡！

“吐槽”(韩旭)：网好卡！同桌你查到分了吗？@“翰林学士”

“菜鸟”(苏白)：582

“吐槽”(林童)：逆了天了！同桌快让我沾沾你的福气@菜鸟(苏白)

“三好学生”(毓灵)：为什么我进不去官网？@全体成员

“潜水”(丁湘)：+1，桑心😭

我也查出了成绩，在群里炫耀道——“群主”(张扬)：裸考625，竞赛加10分，共635分。

陈默也发了一条——“聪明的花瓶”(陈默)：同桌，请吃饭！@“群主”(张扬)

“群主”(张扬)：你多少分@“聪明的花瓶”(陈默)

“聪明的花瓶”(陈默)：609@“群主”(张扬)

“三好学生”(毓灵)：588，墨子轩你呢？@“潜水”(墨子轩)

“潜水”(墨子轩)：@“三好学生”(毓灵)572😘

“大演说家”(江鹕)：@“潜水”(苗唐)考多少

“群主”(张扬)：有人报北京吗？

“聪明的花瓶”(陈默)：+1

“潜水”(墨子轩)：+1

“三好学生”(毓灵)：+1

“翰林学士”(岳靓)：+1

“吐槽”(林童)：+1

“菜鸟”(苏白)：+1

“冒泡”(郑婕)：+1

“吐槽”(韩旭)：+1

“聪明的花瓶”(陈默)：感谢这一场呼啸而过的青春，每一幕都如此美好，每个人都这么幸运……

群里人气爆棚，可是今天之后，这个群就再也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我上网查了历年排名，635分还算比较高的。

“陈默，你报的是清华什么系？”我给陈默发了短信。

“第一志愿北大金融系，第二志愿北大法语系，第三志愿北大中文系……”陈默将她五个志愿都一口气发了过来。

“你不报清华了？”我问道。

“不报了，嫁夫随夫！”陈默回复道。

“不是说你娶我吗？”我回复道。

“是是是，媳妇儿！为夫舍不得你！所以报了北大。么么哒！对了，那你要报什么系？”陈默回复道。

“北大天文系！”我回复道。

“恭喜你，终于圆梦了！”陈默说道。

“是啊，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我回答道。

还记得吗？那年夏天，最灿烂，最寂寞的星空——曾有你陪伴。

“你怎么一下变这么浪漫了？是不是又想去勾引哪个小妹妹？”陈默说道。

“小妹妹，约吗？”我问道。

“小哥哥，我们不约！”陈默回复道。

“张扬，高明和施展复读了。”江鹕发了一条短信。

“施展？怎么会！”我回复到。

随后，群里显示：“凌沧洲”(施展)已退出群聊……

我将班群改为“回忆的味道”，在空间发表了最后一条说说，然后下线。

最后一条说说是一句挺伤感的话：毕业就是一窗玻璃，我们要撞碎它，然后擦着锋利的碎片走过去，血肉模糊之后开始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此去经年，临川中学高三(1)班九个考上北京的人全报了北大，在燕园继续着我们的同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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