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唯一的一颗烟

余生回到家中，正赶上秋收时节，家里正在忙着掰玉米，因为父母都是务农的，没别的手艺，所以，平时就多包了些良田，以此增加些收入。

“慧，和你弟弟先吃点饭，吃完去地里帮帮忙。”余妈妈在外面剥着拉回来的玉米说道。

“好的，我俩吃完就去。”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姐姐余慧口中发出。

余慧，余生的姐姐，比余生大一岁，现在在L县五中上高二，五中坐落于他们镇上，建立时间挺长的了，现在由于开始慢慢扩招了，五中准备往县里搬，新校区已经在建设中了。

姐姐成绩一直都是班级一二名的，因为五中的学费相对于条件优越的一中和四中便宜不少，所以填自愿的时候，姐姐偷偷的报了五中，其实以姐姐的实力考一中也是绰绰有余的。

“生，新学校怎么样？”吃馒头的姐姐问着。

“挺严的，刚去就觉得气氛不对，老师个个和敌人似的，我好想逃，却逃不掉，若是能逃，哪怕只有一秒也好。”余生调侃道。

“别贫，严点好，你们自觉性这么差，是得有个人管着，以后正式开课了要好好学，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把基础打牢。”姐姐以严厉的语气说道。

“姐，以后你不当老师的话，我都替你喊冤。”余生打岔道。

姐弟俩聊着，片刻，饭就吃完了。

“行，吃饱喝足了，咱去地里帮老爸忙去，记着穿长袖的衣服，玉米杆对皮肤伤害太大了。”姐姐边收拾碗筷边对余生说道。

“好嘞，裹得严严实实的，肯定没问题，姐，你就放心吧。”余生说完便朝房间走去。

姐弟俩换好衣服后，向田里走去，等来到地头，一个脸部黝黑，背有些弓的汉子正拿着镰刀在削玉米杆，生活的压力，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让原本年龄不大的他看上去显老不少，熟练的手法显然可以看出这种工作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爸，休息一下，你先喝点水，我和弟弟先干着。”姐姐余慧看着瘦小的父亲，眼含泪花哽咽的说道。

“哎呀，没事，把这点干完再说，你俩先找地方凉快凉快。”余爸爸一边干活一边大声的说道。

08年的L县，农用机械还没有实现全自动化，即便是有，农民也不舍得花那个钱，宁愿多付出点汗水，把钱省下来给孩子上学用。这可能是大多数农民不谋而合的想法。他们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下一代身上，看到孩子，仿佛就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一样，他们不求儿女以后有多大能耐，只是以后别再向他们一样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十年后的中国有多少人又开始向往这种生活了，城市的嘈杂，钢筋混凝土的冰冷，人与人的勾心斗角，车贷房贷的双重压力，使一大批青年正在逃离城市。农村或许没有优越的基础设施，升迁的机会极少，没有城市灯红酒绿的夜生活，没有所谓的朋友兄弟陪你喝酒到凌晨。农村极其简单，他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等待着游子的归来。清晨的那一缕袅袅青烟，散发着最普通的饭香。邻里关系没有城市的那种繁杂，人们相互帮助而不求回报，农村正在不断的转变，以新的面貌展现在人们面前。

余生和姐姐毕竟干的少，转眼间，就让爸爸溜了过去，余生满头大汗，眼镜让汗水模糊的看不清东西，身上的衣服可能是太厚了，让他浑身不自在，顶着夏日的骄阳，三人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工作。这时，已经接近傍晚，一阵凉风袭来，竟让人有种久违的舒服。三人拿着工具说着笑着朝家走去。

还没进家门，余生就情不自禁的说：“好香，老妈又做好吃的了。”

姐姐冲着余生笑了笑，没说话。

“孩她他妈，我们回来了，楼上太阳能打水没，太热了。”余爸爸提着嗓门喊到。

“打了，打了，现在应该正好，先洗澡去吧，洗完正好吃饭。”余妈妈在厨房边忙边说。

晚饭的主食是家里的大公鸡，原来余爸爸知道姐弟俩放假，所以提前一天把鸡杀了，放在了冰箱里。

余爸爸平时就爱喝点酒，没有抽烟的习惯，从没见他抽过烟。要说抽过烟的话，唯一一次应该是2000年盖新房的时候，那时候家里是真遇到了困难，过的非常拮据，在新屋封顶的前一晚上，余爸爸坐在楼梯上，弯着腰，抽起了烟，那时余生刚上二年级，学费还没有交，老师已经催了n遍了，而明天封顶对于农村来讲是件大事，要好好招待干活的人，因为明天的工作量是最大的。

“一会儿去大哥那看看，先借点救救急，过后挣了再还过去。”余妈妈看着抽烟的男人，无奈的说道。

妈妈知道，余爸爸轻易是不会向别人借钱的，即使是自己的亲兄弟，但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也只好如此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余爸爸抽过一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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