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九）

（9）

寄出了——

一直没有回信。

而你又会挂着玫瑰泪珠的眼瞳

问这为什么。

便也得到答案，

这就是爱情。

周一军训。首先是开营仪式，艾梁最烦这种，就不过是“接下来请某某领导讲话”都能讲个大半天。开营仪式结束后，差不多就到饭点了。

“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废话这么多。”陈昭沐排队时抱怨。

“领导存在的意义就是讲废话。”艾梁甩甩腿。

钱冗凑过来：“艾梁，一会坐一桌啊，教官说桌子坐满了才让吃。”

艾梁点头，然后给陈昭沐说：“一会一起啊。”

钱冗不满了。

“不叫他桌子也能坐满。”

陈昭沐勾勾嘴角问钱冗。

“那椅子呢？我坐椅子。”

艾梁笑出来，桌子椅子混乱了。

钱冗忍住笑。

“行吧，你来就来吧。”

钱冗转过去笑。

“什么事怎么好笑？”何以亮问。

钱冗告诉何以亮，何以亮笑出声来。

钱冗看着何以亮眼睛笑得弯弯的，觉得让陈昭沐一起也不错。

排到他们这一队时，刚好把一桌坐满。所以他们坐下就吃。

在学校里军训的好处就是饭菜是学校食堂做的，比营地里的饭菜好吃上万倍。

陈昭沐吃完了要加菜，但是教官说还有人没吃，让他一会再来排队。

陈昭沐等了半天也不见队伍排完，他走到教官旁边。

“教官，我已经等好久了，现在可以排了吗？”

“你多等等不行啊！”

“我就排队又不插队，排在他们后面又不影响。”

“你听不懂我说话是吗？”

陈昭沐蹙眉。

“我就排个队添饭都不行？”

“不行。你再说一遍，今天就别午休了，去操场跑步。”

“你…”

陈昭沐把手里的筷子捏断了。

“唉，过来。”艾梁刚才就看见陈昭沐了，他拉住他的手。

“走走走。”艾梁半拖半推的把陈昭沐劝到一边，“那些教官就那样。我那有多的菜，你夹点去呗。”

陈昭沐看艾梁。

“要是他这样对你你不生气？”

艾梁勾住他的肩膀。

“气，气死我了。气完了该去吃饭了。”

陈昭沐笑，扯扯艾梁的脸。艾梁怎么这么可爱！

回到座位上。艾梁把剩下的饭和菜全部赶进陈昭沐的盘子里。

“你不饿吗？我这有多的，你要吗？”何以亮问艾梁。

艾梁看了钱冗一眼，钱冗脸黑下来，陈昭沐也停下吃饭看他。

“不用了，我吃饱了，谢谢啊。”艾梁拒绝。

何以亮举着盘子几秒，然后放下了。

钱冗低着头没说话。

中午午休。艾梁刚躺下床，就有人敲门。

“进。”艾梁说。

“请问陈昭沐在吗？侯教官找他。”

陈昭沐穿好外套走出门，侯教官就是今天在食堂找他麻烦的那个教官。

“他找我什么事，我还要午休。”陈昭沐一直手放在门把上。

“呃，”男生有点紧张，“侯教官说…你不用午休，去操场跑步。”

陈昭沐呆了三秒，点头。

“行，跑多少圈？”

“呃，”男生挠挠头，“他说一直跑到午休结束。”

“行。”陈昭沐往操场走。

男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艾梁走出门，看见只剩那个男生站在门口，不知道陈昭沐去哪了。

“陈昭沐呢？”艾梁问男生。

“呃，”男生紧张地说，“候教官叫他去操场跑步。”

“跑步？”何以亮也走出来。钱冗跟在后面。

“跑多少？”艾梁问。

“呃，一个中午。”男生说完就快步走了，他怕艾梁他们打他。

“艹，后脚管就是个变态吧。”艾梁取绰号的技术一流。

“怎么办啊。”

何以亮问。

“去操场陪他跑。”

艾梁说完又看钱冗，钱冗一脸不情愿。艾梁知道钱冗不想陪陈昭沐跑，但是看在有何以亮在的份上可能会去。

艾梁看了看两人。

“你们俩留在这，我去就行了。”

钱冗转身回宿舍，何以亮站着没动。

“艾梁都要了，我也去吧。”说完何以亮先往操场跑。

艾梁看钱冗，钱冗叹了一口气，追上去。艾梁跟在后面。

陈昭沐已经跑了三圈。学校的操场一圈是四百米，陈昭沐虽然很擅长长跑，但是他知道要是一中午连续不断的跑，他肯定吃不消。

跑到四圈半的时候，他看见何以亮来到操场。但陈昭沐没管，他继续跑。

等跑完剩下半圈是钱冗也来了，后面跟着艾梁。

陈昭沐停下来。

“艾梁，你们来干什么？”

艾梁看见陈昭沐上衣已经打湿了。

“陪你跑步。”

“不用，你们回去午休。”

艾梁站着不动。陈昭沐推他。

“回去啦。”

钱冗和何以亮走上前。

忽然侯教官从操场边缘走来。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何以亮第一个上前。

“教官，你这是体罚。”

后脚管的脸变成酱紫色。

“我这叫处罚不叫体罚，他违反规定顶撞教官。”

何以亮不知道怎么说。

“你们几个，这么好心是吧，那行，你们和他一起跑。”

后脚管叉腰点头。

“老师，我的问题你罚他们干什么？”陈昭沐问。

艾梁没说话，上跑道跑步。

陈昭沐咬牙，跟在艾梁后面。何以亮也跑起来。

钱冗站在原地。

“你呢？”

后脚管问。

“我没错做什么。”

“哟，那就你不是来陪跑的。那你来干什么，凑热闹？”

钱冗和后脚管对视。

“啊，问你呢，凑热闹是吧。来来来！”后脚管指着单杠说，“你在这儿，给我做引体向上，两百个，不做完不许走。”

何以亮走到单杠旁，脱下外衣开始做引体向上。

后脚管找了个凳子，在阴凉处坐着数数。

中午是太阳最大的时候，后脚管坐着都觉得口渴。

“98个，快点啊，一半都没呢！”

这时候起床铃打了。各个教官吹哨：“起床了，所有人，五分钟后大操场集合。”

胡睿杰点完人数，报告教官：“教官，只差他们四个。”胡睿杰指指操场上的四个人。

后脚管点点头：“不用管那几个。今天下午我们训练站军姿，怎么站我就不用说了，都知道的。现在开始，站半个小时。稍息——立正，开始计时。”

后脚管按下计时器。

“157…158…”钱冗咬着牙，他脸上的汗水像纵横的溪流，交错，滑落。

“还差这么多，抓紧啊。”

后脚管走到跑道边上。

“你，过来。”

陈昭沐喘着气走过去。

“你可以休息了。其他两个人继续。”

陈昭沐去厕所把上衣脱下拧干，全是汗水。

钱冗的手心全是汗，他几乎抓不住铁杆。后脚管一脸春风得意地站在后面。

“187…188…”钱冗的两只手握不紧松开，他一下子落在地下，他赶紧用一只脚缓冲，膝盖着地。

“我操。”钱冗吸气，膝盖刺骨地疼痛。班里好像有人找后脚管，后脚管不在，钱冗瘸着腿坐在地上。何以亮从跑道上跑来。

“你怎么了？”

钱冗指指膝盖，何以亮蹲下身，查看钱冗膝盖上的伤口。

“我去拿急救箱，你坐着被动。”

钱冗坐在地上，看着何以亮跑远的背影，他心里面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何以亮拿着急救箱跑回来，他取出酒精，用棉签给钱冗涂上。

“你有女朋友吗？”钱冗突然问。

“怎么问这个？”何以亮将酒精放好，说，“有啊，在另一个学校。”

钱冗失落地点头，嗯。

艾梁已经记不清自己跑了多少圈了，一开始他还能控制节奏，现在他已经是像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地跑。汗水从额头滑到睫毛上，艾梁甚至看不清跑道。

陈昭沐穿好衣服回到操场。

这时班上传来喊叫，好像是他们班的女生尧瑶晕倒了。后脚管也在往那边跑，看见陈昭沐，喊到：“你赶快背她去医务室。”

艾梁还在迈步跑着，他觉得双腿已经不受他控制了。长时间的暴晒和体力的消耗让艾梁头晕目眩，在又一次跑过起跑线时，艾梁倒下了。

医务室在操场的一角，要穿过跑道。陈昭沐背着尧瑶跑过跑道，艾梁就在前面歪歪扭扭地跑着，陈昭沐跑到艾梁旁边时，艾梁晕了过去。陈昭沐看见艾梁晕倒，伸手想扶他。但是陈昭沐自己背上还有一个人 ，他暗骂一句，背着女生进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的阿姨给尧瑶降温。随后胡睿杰背着艾梁进来。

“阿姨你快来，这里有人晕倒了。”

陈昭沐跑过去，艾梁被放在简易床上，脸红彤彤的，陈昭沐伸出手摸摸艾梁的脸，滚烫。

阿姨拿湿毛巾放在艾梁头上，在他的手臂上涂酒精降温。

过了一会，尧瑶醒了，说要喝水，阿姨赶紧给她倒水。

艾梁的脸没那么红了，但还是很烫。陈昭沐把艾梁的衣袖卷起，涂酒精。

陈昭沐心里非常难受，是因为自己惹毛了教官才会让艾梁中暑晕倒的。艾梁的眼睫毛被汗水粘成一小缕，鼻尖翘翘的，眉头皱着，看起来应该是很不舒服。

陈昭沐看着艾梁，看着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但是这种感觉让他有点迷茫和恐惧，这是一种他一直以来的不确定性，或者说，是在遇见艾梁之后才有的，那种微妙的，令他好奇的感觉。但是陈昭沐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潘多拉魔盒，他没有潘多拉的勇气去尝试打开。

大概半小时后，艾梁醒了。

艾梁睁开眼，他的后脑勺是湿的，很热，他翻了个身，看见陈昭沐坐在旁边，但是没有玩手机。

陈昭沐把水拿给艾梁，艾梁喝下一口水，他觉得自己刚才像是在沙漠里干枯许久的鱼。

陈昭沐很担心，艾梁看得出来，他觉得有一点开心。

艾梁的头发卷卷地在额角粘着，看起来像一只无精打采的小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陈昭沐问，觉得艾梁这样子也都可爱的要死。

“没事，我好了。”艾梁放下水杯，突然想说出来，“刚才我倒下的时候看见了你，我就想，你会不会扶我一把…”

陈昭沐觉得有点，不，应该是更加难过，他很难过自己没有保护好艾梁，虽然艾梁可能并不在意。

陈昭沐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艾梁的眼睛，然后，伸出手，抱住了他。

艾梁很累，他把头耷拉在陈昭沐的肩上。

“我是想扶你的…”

陈昭沐也不知要说什么，他闭上嘴。这时候的艾梁很让他心疼。艾梁的脸很软，鼻尖还在他的颈窝上蹭了一下。

陈昭沐抱着艾梁，几十秒后。艾梁先挣脱开。

“其实没事了，我现在很好啊！”艾梁不自然地大声说，然后转过脸。

陈昭沐被推开，愣了愣，随即咧嘴，艾梁又害羞了。

“我在外面等你。”陈昭沐拍拍艾梁的脑袋，走出了医务室。

艾梁转过头，脸上红红的，为什么刚才…嗯，刚才？发生了什么。

艾梁理了理头发，把医务室的被子叠好，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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